各项检查做完,其他毛病没有,就是烧得浑身滚烫,输完液稍微降了些温度,简玟执意要回家,不肯在医院过夜,蒋裔便又把她接回了家。自打那天开始,简玟的气色更差了,就连跟修聿拌嘴的力气都没有了。人对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噩耗似乎有种天生的感知能力,她主动询问蒋裔什么时候能见他爸妈,大概是不想等到状态更差的时候。蒋裔告诉她明天上午他出趟门,下午就出发。伟仔驾车一路疾驰, 下了绕城又开了一段停在休息区内,他们下车换了一辆fv两地牌的商务车直接过关,司机是个香港人, 跟了蒋裔挺久, 但是简玟第一次见他。趁几个男人将行李提上车, 简玟便溜去了超市, 今天气压尤其低,给人一种燥热难耐的感觉,尽管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叮嘱她最近忌生冷的, 她还是买了根冰棍含在嘴里。出来的时候碰上个两岁多的小女孩撞到她身上, 小女孩的爸爸赶忙过来将她抱起来对简玟说道:“不好意思啊。”然后便训斥怀中的女孩:“跟你说了这里车多不能跑, 你看把阿姨撞疼了。”小女孩害羞地躲进爸爸怀里, 男人抬头对简玟抱歉地笑了下, 简玟也回了个笑容:“没事。”蒋裔寻了过来,那对父女正好走开, 简玟把冰棍扔进垃圾桶,若无其事地问道:“可以走了吗?”蒋裔抬手擦掉她嘴角的作案痕迹, 说道:“贪嘴。”商务车开动的时候, 简玟透过玻璃看见不远处的私家车旁, 刚才那个年轻爸爸托着小女孩将她举得高高的, 逗着她玩儿,隔着车窗简玟仿佛都能听见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她也不自觉跟着弯起了嘴角。直到车子重新开上了路, 简玟才收回视线问道:“我们以前有过孩子吗?”她只是听蒋裔说赵凤儿那一世他们失去过一个还在腹中的孩子, 之后他便没有再提过了。蒋裔嘴唇紧抿, 目光微微颤动了下。赵凤儿赶回博罗阻止乌巴戈来犯的时候, 她已有了身孕, 裔舜见到她时,她全身筋骨皮肉无一完好的地方,那个孩子也没能保住,这是刻在他记忆里伴随着他生生世世的痛。终究他没有将这些说给她听,只是回道:“没有。”
简玟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给你生个孩子吧。”蒋裔转过眸看向她,简玟又懊恼道:“可就是有时间怀也没时间生了,要是在去年你刚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怀上孩子现在说不定能来得及。”“刚认识就让你跟我生孩子你能愿意吗?”“那是不能愿意的。”蒋裔唇边牵起一丝弧度:“傻瓜。”简玟又不禁伤感起来,如果她能为他生个孩子多好啊,起码以后有孩子相伴,他不会再孤孤零零的,他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吧。简玟眼眶湿润起来,她撇开头偷偷擦掉了眼泪,蒋裔握住她的手臂将她身子拽了过来,问道:“怎么哭了?”她哽咽道:“我就是,觉得对你挺不公平,还不如你把我忘了,过正常人的日子。”蒋裔眼底隐隐涌动着压抑的情绪,声音紧绷:“试过,很难。”简玟抬起目光:“你一开始想起来是什么感觉?”“痛苦。”他言简意骇,简玟嗅了下鼻子,前一分钟刚要他忘了她,这会又不甘道:“想起我很痛苦吗?”他告诉她:“我最先接收到的是陈少昭后半生的记忆,那时候病痛缠身,是一段让人不太好受的回忆。”简玟怔了下:“在英国走的?”蒋裔摇了下头。解放后陈少昭就回了国,那时全国主要船厂仅剩20家左右,船舶工业伤痕累累,他以陈裔这个名字再次投身这条复兴之路,直到65年被病痛折磨,与世长辞。他的每一世都在孤独终老中等待命运对他的审判,站在生死的十字路口,他的身边没有儿女送行。承欢膝下,天伦之乐这些人世间美好的情感他统统没有体会过,只有寥寥挚友为他cao办后事,让他能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蒋裔不太愿意想起那段记忆,便转开了话题说道:“之后就是一种割裂的感觉,经常不知道自己是谁,性格变化很大,一会是十几岁少年的心性,遇到事的时候又变得很老成,周围人都觉得我不正常,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多。”简玟大概知道他说的感觉,刚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她就是这种割裂的心情,现实和梦境来回切换,处处透着不真实。而她只是听他转述,蒋裔的脑中却是切切实实的记忆,要比她真实多了。蒋镇升记起所有事情的那年,他父亲正好投资失败,房子抵了债,一家人搬去九龙窝在很小的地方。某天蒋镇升从学校回来,父亲的几个朋友来家里喝酒,谈起生意不景气,年关在即,老板拖欠工资的事。年仅十八岁的蒋镇升走了过来,坐在一群叔伯面前,沉稳淡然地告诉他们,香港回归不久,往后内地和香港来往会更加密切,以后势必会建立一条新的产业链,他们既然车子和司机都是现成的,不如辞职出来,成立物流公司,把这条运输线盘活。这些叔伯跟着别人后面干了一辈子活,哪里想过自己开公司,更不敢轻易辞了现在的活,大家说他异想天开,开公司哪有那么容易,蒋镇升反问他们觉得哪个环节有困难?他们每提出一个,他便反驳一个,直到这些长辈无话可说。大家调侃蒋镇升说话老气横秋,实则暗示他没大没小,蒋爸感觉脸上无光,当场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去一边待着,少掺合大人的事。蒋镇升抬起头看向蒋爸的一瞬,那震慑的眼神让蒋爸十八年来面对自己的儿子头一次有种陌生且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