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记忆,花了点时间,我找到了那一面墙──当初我就是从那道墙里面穿出来,进入这个没有麦当劳的世界。并不是我的记性有多惊人,而是那时我一从墙面迸出来,有个鲜明的景象闯入我视野,烙印在脑海,经久不褪。
我抬起头来,看着那座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七彩光泽,色彩斑斕的圆弧穹顶摩天楼,再次讚叹它真像一根综合水果口味的加倍加棒棒糖啊。
即使只是一件鸡毛蒜皮小事,只要与食物做起神祕连结,我的记忆总是相当可靠。
我摸着那道硬梆梆的墙,像个侦探一样仔细审视它表面纹路,摸着摸着,忽然触到一小块有点奇怪的突出状壁面。我瞇着眼看了看,咦,只用肉眼看的话几乎感觉不出异样,但猛力一戳──
「啊啊啊啊啊」我不停的尖叫出声,全身像凌空飞行似的,风速过快,带着我高速穿梭。天哪!好强劲的吸力!我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拽进去啦~~~
「咚!」我终于摔了出来,头昏眼花的趴在地上。啊,不行了,好晕啊,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呢?
「彩虹酱?」那个讨厌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我抬头去看,这个居高临下俯视我的臭男生,不就是我家隔壁那个爱乱丢垃圾的邻居弟弟吗?
我默默的看着他,怎么感觉这小鬼长大了许多呢?我还在昏迷吗?正在作梦?
「彩虹酱?你怎么趴在地上?」他狐疑问。
欸?如果我能看得到他,他也能看得到我,那不就表示──我穿回来了吗!!!
我激动地跳起来,扯着他的手不停地把他转过来又转过去,天哪,是活生生的人耶,长得跟之前一样欠扁啊!
万岁!我邱彩虹穿回来啦!!!
用力的抱住这个不知所措的国中生,我欣喜若狂道:「我好想你啊!阿部!我真的好想你啊~~~你以后不要再乱丢香蕉皮了啊~~~姊姊去了一个好可怕的地方,差点就回不来啦呜呜呜!」
他呆呆地听着,任我又拥又抱又揉又捏,被我前所未有的热情吓傻了。
「那我回家啦!改天聊哦!」我放开他,笑得超级灿烂,转身奔向五步之外的家门。耶!我可爱的破破烂烂小狗窝!我最安心的所在!我美好的贫穷ol人生!
摸了摸身上,没有钥匙,我走向庭院里那棵最大的树,在粗壮的树干上那块写着警语「小心雷击」的牌子后方,找到了我之前藏匿的备用钥匙。我小心翼翼的撕开黏很牢的胶带,把它从牌子背后取了下来,回到门前开门。
进了屋,定睛一瞧,起了鸡皮疙瘩。这里哪还有邱彩虹生活的痕跡?我被这陌生的场域包围,不停冷颤。这种惊悚逼人的感受,并不是久别重逢更不是近乡情怯,是彻彻底底的错愕。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是谁住在这里?
把门锁紧,我站在玄关处瞪大眼睛看着周遭那些不属于我的生活痕跡,接下来踩着惊恐的步伐上楼,进了自己的房。
一把门打开,我简直想哭。房间塞满了我不喜欢的绒毛娃娃,衣帽架上掛着我不可能穿的性感服装,新的包包鞋子和帽子佔据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开放式收纳柜,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太诡异。
可当我定睛一看,如此大手大脚花钱的方式居然毫不陌生。一想到某种可能,我心底猛然泛起椎心的痛。
左淇淇!你给我出来!你把我邱彩虹辛辛苦苦存的夏威夷旅游基金花光了吗!!!
我哭着奔到我藏存摺与印鑑的抽屉,把这些东西翻出来,颤抖着手打开存簿看──存款只剩七元了。
「哇~~~」我不要活啦!我不要活啦!我的二十几万!还给我啊!!!
我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心疼那些我做牛做马为公司卖命,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现在通通没有了,我真的要疯掉啦!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嗓子都嘶哑了,心痛依旧无法平復。这种心情大概类似那些曾被诈骗集团骗走一生积蓄的退休老人,只不过我薪水不高,也没真的很多岁,还没这么多存款,所以损失程度相对轻得多。
但那二十几万,已经是我的全部了,是我所有安全感的来源啊。
我抽抽噎噎的抹去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听见腹中传来锣鼓喧天的吼叫,我伸手摸摸扁平的肚皮,想着待会要先吃点什么好呢……等等!
我诧异地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我之前已经够瘦了,为、为什么、现在根本只剩皮包骨了呢?难道、难道她死性不改,穿过来佔领我的身体后,还像之前那样靠着意志力饿着肚子节食减肥?
我慌张地站起来走到连身镜前,惊恐摀住双颊,一脸惨白的瞪视镜中那位活似得了厌食症的骨瘦嶙峋难民,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左淇淇!去你妈的死变态!
十分鐘后,我坐在离我家最近的麦当劳二楼座位区里,一边啃着汉堡一边大哭。呜呜呜,我好饿啊,这具身体到底多久没进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