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悦张了张嘴,一嘴的酒味给了他平时难有的勇气,他说:“我父母离异多年,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江湛把玩骰子的动作戛然而止,桌上被江湛带来的小夜灯,也因为电量不足变得昏暗;空气中原本弥漫着的属于夏末初秋的桂花香似乎也消失殆尽。
这才是傅悦所熟悉的,沉寂与黑暗。
后半夜不知不觉悄然而至,这是一个适合撕开伤口舔舐的时间。
傅悦不过是句与句之间的停顿比平时稍长一些,两人却都觉得如同过了半个世纪之久。
“这是我第一次过中秋。”
“江湛,谢谢你。”
江湛被这几句话砸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先安慰傅悦,还是先对傅悦说不用谢,或者该对之前自己的询问表示抱歉。
突然,江湛被一阵微风吹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他发现认真看着他的傅悦似乎也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
江湛福至心灵,将搭在摇椅上的衬衫递一件给傅悦,自己披上另一件。
衬衫上是傅悦衣橱里木质熏香球的味道,似乎是檀香,沉静得让人心安,就如傅悦本人。
江湛说:“傅悦,认识在夏天是一种缘分,我会让缘分继续下去。我们之间的夏天不会结束。”
傅悦曾经很喜欢日语中一些隐晦的表达,时至今日,他依旧能背出“夏天结束了”的百度百科——这句话代表夜风中的凉意,冷面忽然从菜单里消失了,代表蓦然间忽然听不到的蝉鸣。当然,还有挥洒汗水又略带遗憾的甲子园,一封没寄出的信,烟花大会最后一颗花火升空盛开,青春潦草散场,学校大门缓缓关闭,我们被时光裹挟着匆忙长大成人。1
傅悦一下子顿悟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的意思,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变快,一下又一下,铁桶似的冰墙似乎被撞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段部分来源百度百科
这一章也修完啦
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傅悦接了一个快递电话,江湛多嘴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搭把手?”
傅悦和江湛合租的公寓在老式小区里,并没有电梯,因而快递一般要自取,快递小哥放在保安室之后打个电话就算完事。
傅悦摇摇头:“不用。我买的是一些隔音棉,不重。”
“隔音棉?我半夜打游戏打扰到你了吗?对不起啊,我下回换静音键盘。”
江湛是个游戏发烧友,单机、网游、手游来者不拒,为了打游戏,他特地配了头戴式耳机和机械键盘;他显然误会了,以为是自己的键盘声吵到傅悦了。
傅悦一愣,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经常会在房间里捣鼓乐器,这里隔音不好。”
傅悦依旧像平时那样,说话留一半;但江湛的房间鹤壁就是厕所,对对方没有讲完的话再清楚不过。
他和傅悦都喜欢熬夜,傅悦比他还能熬一点,经常是他打完游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还能听到马桶的衝水声。
但从他住进来到现在,除了中秋早上听到过傅悦的吉他弹唱,其他时候傅悦的房间都很安静。
“如果你不介意我听的话,我很乐意当你的听众。我记得你说过,那天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
傅悦有些后悔这么早穿好鞋了,坐着和江湛聊天一定会比现在这样更舒服自在,但他如果把鞋子脱了坐回沙发,等聊完再下去取快递又难免有吃饱了撑着之嫌,隻得答:“嗯,纪念我母亲的。”
江湛听了傅悦的回答懊恼不已,自己无意中踩了个雷,便赶紧结束话题:“你等我一下,我换套衣服跟你下去。”
傅悦虽然不解江湛下楼做什么,但还是站在入门处的地毯上等着江湛。
江湛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且白,衣服总喜欢挑亮色的穿,花里胡哨的衣服一堆,但江湛偏偏就有那样的身材、颜值和搭配功力,能将调色板一样的上下装搭配得恰到好处。
傅悦总觉得从他第一次见江湛,江湛的衣服就没有重样过,但饶是一年四季买基础款的傅悦也不得不承认,每次穿好一身要出门的江湛确实是赏心悦目。
江湛换好衣服鞋子后,走在傅悦后面关门:“国庆没回家拿秋装,没衣服穿了,陪我去买两套?”
傅悦点点头。
“傅悦,你有没有不想煮饭的时候?”
傅悦摇摇头:“不知道,我好像没有思考过不自己煮饭吃什么。”
“走走走,买完衣服一起去吃饭。嗯,就以庆祝我收获了一位好室友为由头,中午请你。”
傅悦想到自己做的这半个月饭,也没矫情拒绝,点头就答应了。
“长虹没什么可以逛的,要不去万兴?“江湛提议道。
傅悦平常在家里蹲习惯了,江湛还没来之前,他向来是学校、超市生鲜区、公寓三点一线,根本不知道长虹里到底有哪些店铺,万兴在哪、卖的是什么,因而江湛说什么,他点头答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