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被掐着脖子吊在了半空。
掐着“他”的人并未用力,只是抬着手做了一个近似的姿势而已,根本连碰都没有碰到,但是仙力缠绕颈间,随时都可以扭断“他”的脖子。对于修士而言,这算不上一个致命的威胁,但是做出这个动作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简以杨毫不怀疑脖子被扭断的一瞬间,那具身体里的魂魄也要跟着魂飞魄散。
一过来就喜提死亡威胁,简以杨根本连“自己”之前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还有更“惊喜”的。
正掐着“他”的那个人是羲清,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对方这会儿全没有印象中那怯懦可欺的小可怜样子,也不像剧情后期一样沉稳可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显露出一种森寒的冷意。
倏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目光往侧边转了一瞬。
简以杨:!
他飞速闭眼,在羲清看过来之前就将意识全部收回,缩到暂居的这具融合度不佳的躯体里。
等级偏高的小世界就是这一点麻烦,即便是有系统帮忙作弊,也容易被抓住马脚。简以杨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马甲壳子都落到对方手里了,这一副结了死仇的态度,他可不想连魂魄都被抓住。局里曾经就有前辈被困到类似背景的小世界里,连系统都被强行剥离,差点回不去了,简以杨可一点都不想要那么惊险刺激的体验。
羲清那一瞬间的分神,让被掐着的人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他艰难出声,“……尊上。”
这熟悉的声线让羲清脸上露出点恍惚,但是转瞬之间神色又冷下,“花着雨,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要是简以杨这会儿还在旁边停留,听到这个名字要忍不住愕然出声:“白月光救赎本”怎么变成“相爱相杀本”了?!
花着雨却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自己被如此对待,被挤压的喉咙让每一个音节的发出都变得极为困难,但是他仍旧费力地开口,“着雨自知死不足惜,但此方世界已承受不住昆仑镜再一次开启,否则天柱倾塌,六界必将生灵涂炭。”
这种状态下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几乎要让花着雨昏厥过去,但是他费力地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羲清的脸上,试图从上面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是没有、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是石崖上悲悯的雕像,沉默着注视着人间,但却只是注视着而已,无论洪水滔天、无论魔物肆虐、也无论天柱倾塌,都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
这让花着雨想起了那个词——神明。
修行之人锤炼修为、修行心境,但即便飞升成仙,再无俗世种种牵扰,亦免不了人性之中七情六欲。
但是眼前人却不同,他更像是凡俗尘世印象中那种无情无欲的神明。
无情无欲,自然也无心无爱。
……不,他最初并不是如此。
花着雨挣扎着恳求,“尊上——!”
羲清像是没有听出这一声中宛若泣血的意味,他以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反问:“六界的命是命,他的命便不是命?”
花着雨想要说什么,但是刚才的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这时候只能虚弱地摇头。
羲清最后还是松开了钳製,花着雨无力地委顿在地上,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呛咳,但是即便在这种撕心裂肺地咳嗽之中,他仍旧艰难地开口,“如果他在……”
羲清打断了这话:“那就让他来拦住我!”
他终于露出了失态的模样,瞥过来的目光透着些狰狞的厉色。
花着雨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用着这具躯壳、用着这张面孔,他早就死了。
但是这具身外化身诞生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又冰冷的嘲讽,因为那是那个人的血、那个人的修为、那个人的灵根道骨……是那个人在昔日同门逼迫下剥离的一切。
他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的最后,连仅有的性命都送出去了。
羲清转身离开了,花着雨却仍旧瘫软在原地没有动。
许久许久,他艰难的抬手盖住了脸,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花着雨恍惚想起了幼年时先辈在耳边的叮嘱——
[着雨,你记得,我们是守镜人,只是守镜之人。]
[我族所行的,只有守住昆仑镜一责。]
……
[天道消长、正魔轮回,乃是天地至理,本就是此间之平衡。]
[妄想打破,只会招致浩劫。]
——浩劫?
曾经的花着雨并不相信。
他亲眼看过魔族肆虐大地,亲耳听见过万千人的惨嚎,也亲自见证过曾经花团锦簇的仙界是如何变成一片狼藉的。
还有什么能比那事还称得上“浩劫”吗?
那时候的他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