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是可以信赖的人,但是事关季夏的事情,欧平不允许有半点的疏忽。
宽敞的浴室里,季夏往下缩了缩,任由自己的身体包括口鼻完全的淹没在浴池里面,四面八方的水将他紧紧地包裹了起来,一直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季夏才陡然从水中冒出头来。
撸了一把脸上的的水流,季夏吐了几口气,才将流入嘴巴里面的水渍吐干净,抬手将垂下来的头髮撸到脑后,水滴沿着下巴滴落在浴池里…
季夏背靠着浴缸的边缘,往后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下的氤氲水汽,长久,才叹息的抬起了头。
就在刚刚,在画室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欧少卿前来和他道别,说是要离开了,让自己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
就在欧少卿从他的眼前的消失的那一瞬间,他惊醒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紧紧地包裹着他,就是连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彻底的痛,每一个骨头都像是被拆开了一样,痛不欲生。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他对欧少卿不是愧疚,不是补偿,而是……爱!!!
如果是愧疚,那么在欧少卿说要离开,之前的事情都不再追究的时候,他就应该释怀了,可是他没有。
要说是补偿,那么在欧少卿说要离开,要他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生活的时候,他就应该释然了,可是他没有。
相反的,听到欧少卿说要离开,他心中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卸下重担的轻松感,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痛。
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他就感到惊恐,就是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呼吸都开始窒息……
看到欧少卿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的身体的时候,他心里不是解脱,不是轻松,而是一种濒临死亡一般的压抑,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会跟着那抹消散的身影一起跳下去,一起消失,一起沉沦。
要说这里面一点愧疚,一点补偿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他想着的,念着的,就是对欧少卿的愧疚,就是想要补偿欧少卿。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补偿和愧疚,有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原本他没有注意,也没有在意,以为他和欧少卿之间,就会这样一直相处下去,一直过下去,可是……
世事难料,他知道欧少卿的身体后来很不好,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如此严重的疾病。
那一刻,季夏想了很多,不管是重生之前,还是之后,虽然说他比欧少卿有着强壮的身体,可是除了这一方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欧少卿在照顾他,在保护着他。
欧少卿将道路上的一切障碍都清理了出来,而他,只是按照他设置好的程序,按照他的脚步进行下去就行了…
不管是欧氏,还是en,还是暗堂,这些事情,看似是他季夏在保护着欧少卿,在替欧少卿处理难题。
可是事实上,他的每一步脚印,都离不开欧少卿的影子,都是在对方的关照之下,在对方的羽翼当中进行的。
他口口声声的说着以后让他来守护欧少卿,来照顾欧少卿,可是除了对方因为发病而脆弱的时候,他照顾一点,将欧氏和暗堂接管了过来这一点,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不曾关心过他的心情,不曾想过他需要什么,渴望什么,喜欢什么,憎恶什么,就是连欧少卿喜欢画画,差一点成为一个画家的事情都不知道。
对于他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少了,实在是少的可怜,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关心他的,是爱着他的……
陶非邂说的不错,他的这种爱,来的太廉价,来的太苍白……
他已经习惯了按照欧少卿的脚步起行走,从来不会去主动的考虑为什么,就算是欧少卿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也被当做是理所应当的存在。
对于这份关心,他没有回报以相应的关心,对于这份爱护,他没有回报以相应的爱护。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为欧少卿做过什么,一点都没有。
没有为他下过厨,没有为他洗过衣服,没有为他吹过头髮,没有为他製造过一次的惊喜,就是连对方唯一的一次有些调皮的讨要一个关心的言语,他都没有说过。
在外人面前,一个悲伤地人,可是伪装的很高兴,一个懦弱的人可以佯装很坚强,一个胆小的人可以假装很胆大,可是唯有在最亲最爱的人面前,他希望的不是再带着面具生活,而是活出真正的自己。
就算是现在,季夏都不知道,真正的欧少卿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是阳光的,还是灰暗的,是调皮的,还是沉闷的,是洒脱的,还是拘谨的,是会撒娇的,还是呆板板的……
这一切,他统统不知道!!
季夏躺在浴缸里想了很多,很多,一直到浴缸里面的水变得冰凉,才起身。
水滴从精壮的腰身沿着肌肉的纹理滑落下来,滴落在地板砖上,汇聚起来,流入下水道……
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季夏仔细的刮了胡子,吹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