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季夏穿着一身工装,像极了花园里工作的园丁,唯有一张脸红润润的,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打扫的辛劳而有所减淡,反而随着时间的流淌愈发的深远起来。
即使是隔着一道屏幕,欧少卿也能感觉到季夏的喜悦。
看着别墅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家具,连同墙壁的颜色在特有的聚光灯的映照下,都变成了那种淡淡的,却透着儒雅的味道的色泽,欧少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和感动当中。
苍白的手指捂着唇角,眼眶就在心底的感动和柔情涌上来的时候,彻底的红了起来,唇齿交接之前,一声“阿诺”就这样流淌了出来……
因为当年季夏入住欧宅的关系,欧少卿将家里的摆设和家具,都换成了季夏喜欢的样子,如今,又回来了。
欧少卿拉了拉被子,盖到胸口的位置,胸腔里面的心臟正在失去规律的跳动着,一种名叫“爱”的毒,侵入,生根,发芽,茁壮起来……
当一切尘埃落定,季夏对着摄像头,有些歉意,有些羞赧,有些气喘的坦诚:“少卿,这个视屏我没有公映,只是让陶非邂带给你,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家?
我们两个人的家。
我在这里。
等你回来。
回家!多么温暖的两个字。
压抑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彻底的爆发了出来,欧少卿往下缩了缩,将整个身体完全的覆盖起来,颤抖的被子下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有感动,有心酸,有这么多年的压抑的释然,也有将要面对未知的惊惧和恐慌……
贺瀛拍了怕站在门口的陶非邂的肩膀,然后在对方让开的视线里面看了一眼抖动不停的被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刚来的时候,医生就和他说过,欧少卿根本就没有求生的意识。
虽然表现的很配合,让吃药就吃药,让打针就打针,让做检查就做检查,从来不会说半句反驳的话。
可是,这样的表现反而像是在给身边的人一个交代,一个让身边的人在他离开之后,不至于会后悔没有治疗的交代。
贺瀛一直担心着,却又不能说什么。
如今,听着病房里面传来的带着压抑的嘶吼声,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歇斯底里……
像是一根利剑,带着凶猛的气势,狠狠地穿过心肺,直直的射向远方,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
他一直担心,欧少卿这样压抑着,就算是好人也会憋出病来,可是如今,听着外孙伴随着嘶吼的哭泣声,他,放心了。
他知道,欧少卿,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手术前的第一天,季夏亲手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然后拿过两个酒杯,红酒从杯口缓缓的流入,打了一个旋,然后安静了下来。
季夏坐在餐桌的一端,修长的手指优雅的端起酒杯,对着摄像头的镜头,面带笑意,诚挚而和煦,温柔和甜宠:“少卿,加油!”
画面定格,欧少卿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里面只有五六十毫升的清水,而身边的几个人则是满满的红酒,这个待遇?
欧少卿歪着头,颇为无奈:“你们,不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吗?”
他喝清水,还是如此的了了一口,他们却是喝红酒,还是满满一杯。
“怎么会,等你好了,我请你喝个够!”陶非邂笑意满满,揽着一边的东方旭,举起酒杯两个人先碰了一下,接着和欧少卿碰了碰,仰起头,一饮而尽:“加油!”
欧少卿点头,抿了一口清水,接着转向一边的贺瀛:“外公,谢谢!”
贺瀛吸着鼻子别过头,半晌才回转回来,上前一把抱住了欧少卿的肩膀,低沉的嗓音一如当年:“好孩子。”
红酒碰撞着清水,一个红的热烈,一个清的透亮,一双相似的眸子,一个苍劲,一个深邃……
手术当天清晨,欧少卿打开电视,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就在欧少卿以为电视坏了的时候,一行字从小到大,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楚起来。
“欧少卿&季夏,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页面停留了几分钟,接着一变,成了“少卿,加油,期待你的回归。”
两句话,来来回回的交替着出现,一直到护士进来通知准备手术。
欧少卿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温柔的勾唇:“走吧!”
上午十点二十分,欧少卿被推进了手术室。
……
接到陶非邂的电话的时候,季夏正在画室里面坐着,手里拿着一支笔,面前摆着欧少卿的画架,画架上是一张绘画纸,纸上只有一条线,一条看不出任何弧度的线。
电话响起的瞬间,季夏心口咯噔一下,手中的画笔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季夏,欧少进手术室了。”陶非邂言简意赅,并没有多余的话,就是连一点解释都没有。
“知道了,谢谢你!”季夏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