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看了看封闭的房间,又看了看许医师,她对陌生男人都有某种如小兽般的警惕和不信任,揪着迟鹰的衣角:“你陪我,行不?”
迟鹰扯开了她的手,放在掌心用力按了按:“小王子不能代替玫瑰进行光合作用,你需要独自面对。”
她想想,觉得也是,跟着许医生进去了。
迟鹰坐在三面落地窗的二楼休息厅,许医生的助理替他泡了一杯花茶,并且递给了他一台平板。
从平板上可以看到催眠室的在线无声监控,以保证绝对的安全和私密。
迟鹰当然是用人不疑,礼貌地向助理道了声谢,随手拎过杂志架上的一本《国家地理杂志》,翻阅了几页,视线微抬,落在桌上的骨灰盒布囊上。
“看看您女儿。”他自言自语,嗓音平淡,“看看您当年的一念之差,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半晌,他苦涩地笑了,抬起杯子敬了敬它,“当年的事,我们两个都有责任,你把她推入深渊,我把她丢在了深渊。”
“现在我想救她。”
迟鹰放下水杯,修长的指尖擦了擦眼角,看着窗外的阳光,“我想帮她恢復勇气,不惜一切代价。”
两个小时后,苏渺和心理医生结束了聊天。
许医师脸色似乎不太好,给迟鹰递了个眼神。
迟鹰将车钥匙递给苏渺:“去车里待会儿,我和医生聊聊。”
苏渺听话地点点头。
来到会客室,许医师给迟鹰接了一杯水。
迟鹰见他脸色低沉,想来情况不容乐观,顾不得喝水,径直开口问道:“医生,有什么话请直说。”
“迟先生,您的夫人…她患有轻微癔症。”
“癔症?”
“即分离转换性障碍,通俗来说,就是会出现一些幻觉,把想象的…或者梦境中的事情当做真实发生过的事。”
“什么原因导致的?”
许医生给迟鹰接了一杯水,解释道:“原因是多方面的,诸如突如其来的生活压力,内心衝突、自我暗示,都会使她产生臆想…听她说大学时候就有心理障碍了,现在病情……愈演愈烈了。”
迟鹰听到医生这样说,心凉了一半。
连日来的不正常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迟鹰真的没想到,她病情严重成这样,还在他面前伪装得若无其事。
“她一直是很坚强的女孩。”迟鹰回忆道,“至少我认识的她,不会仅仅因为母亲的去世、还有我当年的背弃…就病成这样,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如果苏渺是这样的女孩,迟鹰当年就不会做出如此决断的选择。
他望向许医生:“我能否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样的臆想?”
许医师之前就收到了迟鹰的邮件,知道苏渺过往全部经历,他摇了摇头:“刚刚进行了深度催眠,有一段儿时被选择性遗忘的记忆,恐怕才是她产生癔症的根源。”
迟鹰愣了愣。
他一直以为苏渺会这样,是因为这几年的遭遇,但听医生这话,似乎另有隐情。
“选择性遗忘?”
“嗯,如果童年时期经历过某一段创伤性体验,痛苦到…心理实在难以承受,大脑为了保护自我,就会选择性地遗忘那段经历。”
许医师尽可能用通俗的语言向他解释,“虽然大脑浅层记忆遗忘了那件事,但它会留在深层潜意识里,某一天当伤痛再度到来,就会唤醒那段记忆。甚至诱发癔症,也就是幻觉。”
迟鹰的心都揪紧了:“那么…你找到了那段记忆?”
“通过催眠,我的确找到了那段记忆,但她的描述很散乱,我大概推测,她在幼年时期,亲眼见过她的母亲遭受男性侵害的场面,并且很可能…场面十分残忍暴力。”
迟鹰的手紧紧地扣住了杯子,指甲发白,手背泛起了青筋。
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经历。
母亲是孩子最大的安全感来源,而她却眼睁睁看着最依赖的母亲被人给……
心灵遭受了怎样的痛楚,才会让她的大脑将那段记忆选择性遗忘!
迟鹰不敢想。
许医师继续道:“您说她的母亲去世了,她一直怀念着她,过度的思念诱发了她童年深埋的这段创伤性体验。”
迟鹰的心很乱,漆黑的眸子几乎无法聚焦了。
许医师给了他几分钟的时间,消化刚刚的内容,重新给他泡了一杯茶。
片刻后,迟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经历的时候她还太小,记忆很模糊,但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男人脸上的黑斑。”
迟鹰眉头蹙了起来:“黑斑?”
许医师提醒道:“因为这段记忆过于隐秘,如果不是催眠,恐怕都难以挖掘。所以请您尽可能不要对她提及此事,以免刺激她。一切治疗,都要在专业医师的帮助之下进行。”
“我明白了,预约下一次诊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