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希望在座的所有军人家属都能够保持同样的警惕。可能有的家属同志胆子小或者体力不好,说‘我是个女同志,遇到间谍我打不过’。我告诉大家,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位发现间谍行动得到嘉奖的就是一名女同志,一名平凡的军嫂,一名或许就坐在你旁边的军嫂。”
听到这话大家忍不住左看右看,看谁都像巾帼英雄,又看谁都不像。
“我并不是要求大家都能够与间谍斗争,这不是军嫂的义务,而是军人的义务。我只是希望,同志们能够永远保持警惕,遇到反常的情况多想一想,或者立刻告诉家中的军人同志。
“最重要的一点是,永远不要告诉别人有关部队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你天天认识的朋友,哪怕是部队起床号声音响了几分钟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司空见惯的事情,经过加工分析之后很可能透露出重要的信息。所以,要将反间谍的思维时时刻刻牢记在心。以上就是我要和大家说的全部内容,今天的表彰大会到此结束,感谢同志们的参与,军嫂同志可以回去了。”
广场上响起拖拉凳子的声音和鼎沸的人声。
军嫂们好像进入了一种全新的状态,以前她们觉得自己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妇人,来这里只是换了个地方过日子。现在突然被告知,她们天天看到的事情很可能是机密,不能告诉别人。一股责任感和警惕之心油然而生,每个人都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让间谍得逞。
这就是政委的目的。
“邹彦,你去训练吧,我先带小田回家了。”
宋妍弯腰搬凳子。
邹彦从她手里拿过两张凳子:“先放着,等我晚上再带回去,你一个人要看着小田不好拿。”
这种小事宋妍根本不在意,于是她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行,我先走了,你加油哦。”
人太多了,她把小田抱起来,两人顺着人流回家。
所有人都在讨论家属抓间谍的事情,宋妍被迫听了一路。
“真想知道是哪个军嫂那么厉害,竟然能发现间谍。都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怎么她就能发现人家的阴谋。间谍做事肯定很隐秘。”
“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间谍再有手段还不是败在人民群众手里,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你们都想知道发现间谍的是谁,只有我想知道间谍是谁。间谍肯定在我们之中安插了很多年,说不定我们认识的熟人也是间谍。”
一位军嫂打了个哆嗦:“快别说了,我可不敢和间谍打照面。”
“从现在起,我们都要注意,平时说话不要什么都往外倒。别人能帮忙抓间谍我们也不能落后,起码不能拖后腿。”
“没错。”
宋妍替政委感到欣慰,看来这场大会是有作用的,在大家心中埋下了保密的意识。
几天后,邹彦拿回了宋妍的搪瓷盆。
宋妍之前嘴上说旧的破了用新的,其实她准备偷偷把这个搪瓷盆藏起来,这可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搪瓷盆。
就在她心里合计着该把它放到哪里的同一时间,远在几千公里外的西北,一群衣着朴素饱经风霜的科学家爆发出欢呼,整整五年的研究终于成功,这个国家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离开树湾队很久了,宋妍很想念李桂红和其他亲人,她坐在灯下写信。
给自己的亲娘写信和给邹彦的母亲写信的心情是不同的。
她写下自己来这里的心态变化,写小田的可爱之处,写李桂红给的菜籽都发芽长大成了餐桌上少不了的菜,絮絮叨叨的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家里人。
然后她挨个问家里人。
问爷爷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少抽几口旱烟;问爹娘冬天来了是不是可以歇着猫冬,让他们不要闲不住,年纪大了要学会享福,多在家里听收音机;问哥哥嫂嫂们生活是否舒心愉快,事业是否进展顺利;最后问小金凤有没有长高长胖,有没有跟着收音机学会唱几首儿歌……
写了一页半之后,她把信纸给邹彦,让他接着写。
邹彦的内容就要简洁得多,说自己和宋妍一切都好,一直都像在树湾队保证过的那样对待宋妍,宋妍在这里辛苦持家等等。又自责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总算比写给他亲爹亲娘多上几个字。
小田的画照例缀在最后,这回他罕见地没有画衣服,而是画了两大一小三个小人。他让宋妍帮他写字,他来说。
“爷爷奶奶,我是小田。我画的是小舅舅、小舅妈和我,我们三个人天天都在一起。以后小田去看爷爷奶奶,到时候就是更多人在一起了。”
承载着宋妍思乡之情的厚实的两页纸被妥帖地装进信封。
“邹彦,我听校长说部队在筹备建一个幼儿园。让抽不出手照顾小孩子的军嫂可以把孩子送过去,也能给一部分家属提供工作。”宋妍抱着小田,低头问他,“小田,你想不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想~”小田软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