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黎志恒结婚後的第四个月就开始常常在猎鹰过夜,有些胆子大些的侍应生常常打趣道:“老板,怎麽刚结婚就和老婆闹分居啊,是不是感情不和夫妻生活不协调啦?”
长得一脸匪气的黎志恒则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反驳着:“我和我老婆关系好着呢,我下班回家太晚怕吵到她。她怀孕了。”
这是秋末的一天,张秀秀把段段打得毛衣套在身上,两只手蜷在袖口。他和娃娃脸对调了一下值班时间,下半夜才是他的班。
街边的路灯兀自闪着,昏昏的黄光在夜湿的地面上晕开,偶有亮着一双幽光的夜猫凄厉叫着从街边的草间掠过。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张秀秀总会暗暗想起许多事,他沉沉做了一下午的噩梦,最後几乎是被惊醒的。他梦见他趴伏在张信辉的身上,但当身下那人呻吟着回过头时,却是黎浩然那张年轻俊朗的脸。
猎鹰所在的建筑旁边有处待拆的两层矮楼,挤在旁侧高耸的建筑之间,像是一座高峰延至顶端轰然塌陷下去。这座矮楼上层几乎没有人居住,一层开了一家盲人按摩旁边就是一家闪着五颜六色霓虹灯的见不得人的小型发廊。
发廊在深秋时节的半夜里还敞着门,房里粉色的淡光透过零碎的门帘,让人看着就觉暧昧。每次经过这处张秀秀脚步就会不自觉地加快,因为稍稍慢一点就会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探出半个波浪卷的头调笑着喊道:“小弟要来吗。”
刚钻进猎鹰的更衣室,就看到娃娃脸捧着他那张珍贵的照片啜泣着,张秀秀拍了拍他的後脑,问:“怎麽这麽没出息?”
娃娃脸满脸濡湿的泪痕,两只伶俐的大眼此刻红肿着,脸蛋也涨得红扑扑的。他用袖口擦了擦不受控制流出的鼻水,声音又细又小:“我就是想家了。”
张秀秀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是很想安慰他,索性闭上嘴,安安静静的换好衣服。当他转过身才发现娃娃脸正望着自己,於是开口道:“那个林林什麽来着?”
一个和自己相处了一年多的人居然还不晓得自己的名字,娃娃脸一张脸又垮了下来,回答:“我叫林思嘉啊!”
张秀秀冷这张点了点头,鬼知道他有没有真的记了下来。尽管旁边有娃娃脸发出的抽抽嗒嗒的噪声,张秀秀仍旧没再搭理他,把毛衣叠好塞进衣柜,又对着明晃晃的镜子把领结正了正,这才出去。
为老同学庆生的黎志恒喝了不少酒,看得出他最近心情总是不太好,两道浓眉也时常紧锁着,一张脸也显得凶悍可恶。在猎鹰的几天里,黎志恒会带来历不明的女人回来过夜。那时的他脸色通常不会太好,冷着一张脸,和带回来的那个人一前一後走着,仿佛没有任何交集。
被指去派酒的张秀秀进到了一间宽敞的包间,他面无表情的把酒瓶和酒杯放置在桌上,便从欢声笑语中抽身而出。
把门带上正准备去取酒送到下一桌的张秀秀还没走两步,就被喝得醉醺醺的黎志恒拉住。转身拍开黎志恒箍住自己手腕的手,张秀秀没好气的问:“什麽事?”
在这里人来人往间调戏自己的侍应生终归不是件好事,黎志恒藉着仅有的几分清明神智,把张秀秀逼到有墙遮掩的逼仄角落。
微微低头亲吻着张秀秀的耳朵和颊侧,醉得找不到北的黎志恒炽热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张秀秀耳际,他一只手撩拨着张秀秀自下午还未全然熄灭的欲望。他口齿不清的建议道:“各取所需,行不行?”
对于黎志恒而言,很多时候的做爱倒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寂寞。
张秀秀冷冷看了他一眼,拍开他摸着自己胯下的手:“不行。”
“真的不行?”黎志恒凑过去舔张秀秀的脖子,这种被动的姿势让张秀秀有些抵触,推了黎志恒几次没有推开,张秀秀干脆伸手狠狠捏了黎志恒下身一把。
载满子孙后代的命根被人这么下狠手的一捏一拧,烂醉如泥的黎志恒差点干嚎着蹦到房顶去。
看着黎志恒一脸狼狈的瘫坐在地上,张秀秀先是斜睨了一眼,觉得他那点龌龊的欲望似乎因为疼痛消散了。于是大发慈悲一般说道:”我扶你进你房间吧。“
黎志恒眼神有些迷离,在空气里看了半天才看到张秀秀。皱着眉头骂破口大骂:”操你妈,如果老子的小兄弟有什么大碍,我他妈让你躺着出去。“
张秀秀干脆又踹了黎志恒一脚,说:”你起不起来?“
黎志恒被张秀秀连拖带拽的塞进房间,气喘吁吁又迷迷糊糊的把自己摔到床上,像是感觉那个人影要走,连忙出声:”你他妈别走啊。“
张秀秀狐疑的望着他,问:”干什么?“
黎志恒唬着一张脸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大中华。点了火机,幽蓝的簇光在暗中亮起。看着烟头冒出橘色的火星,黎志恒随口问道:“抽烟?你呆这儿陪陪我,不做别的。”他的嗓子有点哑,听起来沙沙的磨人耳。
”今晚算加班。“张秀秀伸手拉了把椅子过来,随便坐下,看到黎志恒递到自己身前的烟,犹豫一下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