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黒室

    晚自习前有一段时间吃饭。

    季婕带了苏老师准备的便当，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他总是很注重营养搭配。去皮的鸡腿肉和西兰花摆成一个猫脸，几撮胡萝卜丝组成猫须，蔬菜上面浇了酱汁，热气一蒸就渗到饭菜里。

    班长凑过来，给她看手机，那个砍人事件有了新发现。砍人的人并不是水果店的老板，而是水果店的店员，二十七八岁，在店里干了好几年，为人淳朴，之前两位老人要了50块钱之后再次故意勒索要钱，老板是不愿意给的，还是这位店员自己贴了500块打发走了老人。

    店里面的人都说他平时脾气很好。

    “这两个老人太坏了。小青年一辈子就栽了。”

    “杀人偿命，唉。”

    季婕没有说话。打开热腾腾的玻璃饭盒，深吸一口气。

    “好可爱！”

    “苏老师也太好了吧。”

    那当然了，我们家苏老师嘛~

    季婕点点头没接话，甚至没有笑。

    筷子却很诚实，一次一个猫耳朵，满嘴都是蔬菜清香和鸡肉味。

    体育课。

    季婕跟班长去拿器材。器材室是两间矮屋，堆满大型器材，没有窗户，又闷又热又压抑。

    门推开，吸了一口灰。

    班长捂着鼻子跑出去，“咳咳咳”。

    我靠

    季婕也准备跑出去，但是空气里有种奇怪的味道。

    跟狐狸身上的味道很像。

    味道的来源在里面一间器材室。

    隔着纷繁复杂的大型器材，里面一片乌黑，看不清楚。季婕恍惚看到几点蓝色的光点，再确认又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班长跑回来。“咋这么大灰？”

    “果然我不过来是对的。”

    “就你快活，以后次次找你，哈哈。”班长拎着网袋，把一个个排球装进网袋里。似乎完全没闻到那种气味。

    送了器材，季婕又找班长要了器材室的钥匙。

    戳开门锁一扭，果然又是好大的灰。不想让人靠近似的。

    季婕抖抖耳朵，警惕望着黒室。

    你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脑海不知为何冒出这么一句话，心跟着重重一跳。黒室的方向仿佛有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压制心脏。

    恐惧像无数虫子，从黑暗蔓延到地面，到鞋子、脚掌、腿、腰腹，再到她握在门把的手，仿佛要撕开她与外界的联系，将她吸入黑暗中。

    季婕想要抬脚，脚没有力气；想要挥手，手没有力气。

    黑暗里仿佛又出现了蓝点。

    湛蓝湛蓝的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到脸颊，青天白日里，她在半阳光下，身体发冷，浑身鸡皮疙瘩，汗毛陡立。

    而她的手，正在一点一点关门。

    与她意识对抗的力量已经完全战胜了她的神经。

    它要吞噬自己。

    这个想法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季婕逐渐混乱的意识之中。

    手还在缓慢地移动。门就要关上，阳光逐渐减少。

    黒室寒气逼人，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不知何时起，这个空间开始变得安静异常。

    没有踢球声音、没有关门声、没有虫叫，甚至没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只有不断壮大的心跳声，咚咚咚。

    像什么东西的脚步声。

    逐渐靠近她。

    直到门彻底关上。

    安静到了极点。

    她徒然无力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冷汗如雨，打湿衣服。

    恍惚中，她忽然意识到

    那湛蓝的光点，根本不是什么光线折射，而是

    ——眼睛！

    巨大的，湛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