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楚零落逃出浓雾,靠在一棵古松下暂歇。他被沈棠的硝石炸伤,半边身子已是血肉模糊。楚零落背靠树干缓缓坐下,艰难抬头,面前的黑暗中有脚步声响起。
楚零落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江子焕从黑暗中步出:“白公子担心你的安危,让我来看看。”
楚零落低声笑了笑,声音嘶哑不堪:“师兄也会担心我?”
江子焕道:“沈棠他们被我困住,暂时不会追过来。你伤了脏腑,先别说话。”
江子焕说着,半蹲下身,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想为他服下。楚零落转头躲开,冷冷道:“你这是准备救我,还是杀我?”
楚零落的话中带着不难察觉的敌意,江子焕脸上表情未改,悠悠直起身:“楚公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咳……”楚零落轻咳几声,气若游丝道,“江子焕,事到如今,你何必还在我面前装傻。我的存在,于师兄而言不过是枚棋子,他怎么会费心思,去救一枚棋子呢。”
“他不愿救,可我不一样。”江子焕道,“我知道,你与白蓼风素来不和。但,为了复兴大业你付出了一切,就此失败,你甘心么?”
他朝楚零落伸出手去,张开手,丹药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江子焕压低声音道:“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楚零落缓缓接过那粒丹药,抬头看着江子焕,目光中带上几分深意:“你为何帮我?”
江子焕道:“别误会,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我们各取所需。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楚零落服下那丹药,忽觉周身一阵轻快,气血顺畅许多。想来江子焕果真没有骗他,楚零落嗤嗤笑道:“江子焕,你真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你不顾手足之情,亦不顾天下苍生。你这么做,就不怕你那宝贝师弟,永远也不原谅你?”
江子焕淡淡道:“他早就不会原谅我了。”
“也罢。”楚零落又道,“就算你救了我,以你我二人之力,恐怕也难与谢景离沈棠抗衡。仙门前后第一人的能力,你比我更清楚。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江子焕不答,只是伸手入怀,拿出一支黑竹哨。他轻轻用手指拂过那竹哨的表面,淡淡道:“有了它,足以。”
楚零落暗笑一声:“差点忘了,江副宗主还没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不过这次,你可得保证万无一失才好。别像上次那样,非但没有效用,还害了我师兄。”
“这是自然。”江子焕敛下眼眸,似笑非笑道,“否则,我也不会诱你服下这绝魂丹。”
“你说什么!”
楚零落脸色一变,手中长剑立即朝江子焕刺去。而江子焕只是不紧不慢地将黑竹哨放在唇边,吹出一段尖锐的哨声。剑锋在距离江子焕只有半寸时生生停下,只吹动他额边的乱发微微扬起。
楚零落的四肢瞬间僵直,浑身颤抖,不受控制般跌倒在地。周身气血翻涌,一股燥热从心口处沿着血液流过浑身经脉,带来难以抵御的剧痛,同时,他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流失。
楚零落艰难道:“你……为什么……”
江子焕站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倒地残喘,那双始终温文尔雅的眼中,首次出现了冰冷漠然之色。他俯下身,在楚零落耳边低声道:“事到如今,你竟还在问我为什么……看来你是忘记,是何人将我害成这副模样了。江氏一族数百人的性命,我这一身的伤病,楚公子,别心急,我会找你们一一讨回来的。”
身前的人再没有了回应,江子焕垂眸看去,楚零落眼中的光彩已经彻底黯淡下去。
“可惜,好像已经听不见了。不过也无妨。”
江子焕遗憾的叹了一声,随即将黑竹哨置于唇边,轻轻吹响。那哨声比起先前,柔和许多,绵长清亮,极为悦耳。江子焕运起几分真气,一边吹奏,一边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在他的身后,楚零落执剑缓缓起身,神色木然,双目血红。
清亮的哨声回荡在树林中,同样传递到了谢景离与沈棠所在之处。
听见这哨声,沈棠心底突然涌出极度不安,手下的动作也不由停滞。他正与数名黑衣人缠斗,招式慢了半分,无疑是漏出了破绽。数把长刀趁机朝他砍来,沈棠只来得及下意识抬起破尘去挡。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闪过,眼前的黑衣人纷纷倒地。
谢景离道:“在这儿别动。”
沈棠抬头看去,纯白的身影只在他面前一晃,便又回到自己的战局之中。这些人就算是谢景离一人对付也绰绰有余,不消片刻,剩余的黑衣人便已经被他全数斩于剑下。
这一会儿工夫下来,林中已是横尸遍地,而那尸身上,剑伤明显多于枪伤。
谢景离提剑走到沈棠面前,流魄剑上甩下一串血珠,但再看他的衣衫,却未沾上丝毫血迹,就连衣着发丝也丝毫未乱。他在沈棠面前站定,问:“刚刚那是哨声?你怎么了?”
沈棠摇头未答,指了指满地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