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上去约摸二十三四,身形挺拔颀长,脊背挺直,有种凌凌然崖岸高峻的感觉。一身天青蓝鲛绡衣袍,扣子一直系到领口,多余的皮肤一寸不露。乌发上一顶玳瑁宝冠,冠上垂下一颗光华璀璨的明珠。他的肤色非常白皙,五官俊美异常,甚至美得有些秀丽,却有种浸透霜雪般的冷漠疏离,一双烟蓝色的眼睛非常干净深邃,给他的气质添了几分神秘。他的眉目间隐含极淡的不耐,即使是平视,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
像是一尊供在高远神殿里的冰冷神只,少了几分人气儿。
奚狝就那么斜倚着玉兰树,红衣玉冠,眼眸微垂,仿佛蕴藏着灿烂的光华,唇角微微弯着一抹笑,颜色却更胜身后的玉兰花,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青年看到奚狝的刹那明显愣住,烟蓝色的眼睛怔怔地凝视奚狝半晌,表面仍旧冷然,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难道灵谕中的启示指的就是他?
真的是吗?
这种感觉没错了,本就应该是他
青年的手在重叠繁复的衣袖里握紧,突然开口道:“天末镇海灵祝,虽则福禄无穷,然一生飘零无根,风湮云散,魂魄无依,只有一种方法可解危难。”
青年又恢复了淡漠冷凝的表情,声音如同冰玉相击,动听却冰寒,神色间有胸有成竹的冷漠与笃定。
奚狝闻言,并没露出青年期待的那种震惊忧虑的表情,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青年,眼神充满顶级掠食者的侵略性,仿佛能用眼睛把青年的衣服扒光。
不是色迷心窍那种,而是纯然的,没有一分敬重的,审视爪下猎物的目光。
青年从没被人这样打量过,俊美却疏离的脸上染了一点薄红,更添丽色,他淡声道:“我名颂蓝。”
然后就是一副“你知道我是谁了吧还不赶紧跪舔”的高冷模样。
奚狝眉梢微挑,眼中带了一点兴味:“你认识我?”
颂蓝语气淡漠,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新任镇海大人,威名赫赫,谁人不识?”
怎么听都有股冷嘲的意思在里面。
奚狝轻轻折下一只白玉兰,漫不经心道:“既然认识我,不知道行礼么?”
颂蓝淡漠的表情冻结在脸上。
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位于天末海金字塔尖上的镇海大人。
似乎才想起来,任何人,只要见到奚狝都是要行礼的。
像他这种没有任何正式官职的妖灵,必须跪拜。
这是享受灵祝福泽之后,必须给予灵祝的敬重。
可是从来,从来就没有人让他行过礼!
就连八月灵祝见到他颂蓝也是客气有加的。
颂蓝冷淡的表情有龟裂的趋势,他很想扭头一走了之。可是奚狝似笑非笑的目光却把他定在原地。
如果敢对镇海大人不敬,没有任何人能为他求情,奚狝当场把他弄死都没人置喙。
颂蓝僵立了半晌,轮廓优美的嘴唇微抿,终于生锈一样慢慢弯曲双膝,跪伏于地,叩首道:“鲛人族海洋祭司,颂蓝,拜见镇海大人。”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里面有勉强压制住的屈辱不甘。即使理智上知道应该行礼,可是因为身份特殊,他的膝盖就没有跪过任何妖灵。
他浑身微微战栗,只觉这是此生最不堪的时刻。
即使这人是镇海灵祝,也没有资格这样羞辱他!
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一双纤尘不染,绣着无比反繁复精美花纹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
来人蹲下,非常不客气地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拉得仰起脸。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好看到极点的脸。
这人的眼睛真美
就是唇边那种略带嘲讽的笑意让人咬牙切齿。
颂蓝不由自主地想。
“说说吧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颂蓝不答话,只是冷淡地看着奚狝。
奚狝唇边的笑意深了些,眼中的光彩变幻莫测。
颂蓝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随即又为自己的心绪波动感到愠怒。
就在颂蓝以为奚狝会进一步逼问他的时候,奚狝突然放开他,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离开了。
只留颂蓝一脸僵木地跪在地上。
他低下头,脸色一寸寸红起来,生平头一次手握成拳,在砸到地上之前,又一点点放开。
如果这人不来诚恳求告,跟他认真道致歉,他绝不会帮这人一个指头!
奚狝溜达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就找了块玉兰树下的大青石坐了,然后觉得,躺下似乎更舒服,于是铺了块软绵绵的垫子,就地躺下了。
猫爷就是这么洒脱,走到哪睡到哪。
仆役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打扰镇海大人的雅兴。
天空是悠悠飘过的白云,空气中飘着白玉兰的香气。
猫大人眼看就要睡着。
“灵主奚狝你”
奚狝听到呼唤,慢慢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