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狝住的是船上特意为灵祝修建的大套房——卧室,起居室,书房,修炼室,娱乐室一应俱全。舒适华贵的陈设布置令乏味的海上长途旅行成为一种享受。
陈黜衣顾不上巡逻妖兵惊讶的眼神,仪态全无地一路狂奔到奚狝门口,在那里看到了焦急的陶獉。
小麒麟正扒着门缝往里面看,恨不得变成螃蟹,把眼睛伸进门缝。结果门关得溜严,急得他直打转。
他看见陈黜衣,立即窜起来一把薅住陈黜衣:“老陈,你去敲敲门,殿下不让我进去。”
陈黜衣跑得额头渗汗,墨绿眼眸有些颤抖,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快步上前,轻轻敲门:“灵主”
门内却没有回应。
陶獉清亮的眸子满是焦灼:“殿下不对劲,在锦霞岛上就不对,你再叫。刚刚他跟我说话了,让我不要进去,自己出去玩。可是殿下不对劲,那种黑”
陈黜衣胸腔好像被什么又冷又沉又堵的东西塞住,他咬紧牙关,轻轻又敲了敲门:“灵主奚狝我,我来了对不起,我没按时来晚了,对不起,让我进去,好吗?”
陶獉霍地转头看他,明亮的眼眸罕见地升起真正的怒焰:“你失约?跟殿下约好了你又失约?让殿下一直等着你?”
陈黜衣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蛰伏已久的恐慌迅速膨胀。他勉强维持镇定:“是我疏忽,没注意时间。”
陶獉眼神有些发冷,他的表情透着凌厉凛然:“殿下最讨厌别人迟到,更不用说失约。你再叫门,如果殿下还不应,我就闯进去。”
他顿了一下,眼中出现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果殿下因为你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少年如同刚刚长成的幼狮,直截了当地露出獠牙。
陈黜衣五脏六腑都皱缩成一团,他的双手冰凉。奚狝的状况,他了解一些,因为了解,心里就更加恐惧。
“奚狝不会出事,”陈黜衣干干地说,“不会。”
他反手又开始敲门,声音大得边上的侍卫都望过来。
“桃子自己去玩。”门内传来奚狝的声音,语气没什么异常,就是吐字有点慢。
“是,殿下,我马上就走。”陶獉高声应道,却没有动。
“陈黜衣进来。”奚狝又道。
陶獉这才似乎稍稍放下心,他看看陈黜衣,严厉又凶悍的表情渐渐收敛,声音有点发颤:“殿下的意识似乎被一种非常可怕的暗流影响,我年纪太小,见识也少,我不知道怎么办。这种东西,我打架再厉害也打不走。老陈,对殿下再好一些,再好一些,好到他舍不得我们,让他高兴,让他笑。你要是不行,就叫我来。”
陈黜衣沉默地点头,迅速推开房门走进去。
陶獉十分担心地看看那扇再次关上的房门,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偌大的起居室里并没人,陈黜衣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终于在修炼室里看到了奚狝。
灵祝的修炼室建造材料都比较特殊,四周墙壁是珍贵无比的影灵木,能够忠实地反应房间中人的灵力运行状况。像是能够照出全身灵力走向的大镜子。
奚狝坐在雪白的地毯上,背靠着泛着蒙蒙白光的影灵木墙壁,他曲起一条腿,两条手臂仿佛无力一般垂在身侧,半低着头,细碎的发丝遮住眉眼,好像睡着了。
这个巨大的房间是一片纯白,只有奚狝是黑色的。
身上涌动着无边无际的阴冷,黑暗,绝望,挣扎,痛苦
陈黜衣心口像是猝不及防被谁戳了一刀,又狠狠搅动两下,顿时鲜血淋漓。
奚狝似乎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他的眼眸是一片纯粹的黑,完全不见了平日活泼跃动的光芒,沉静,森冷,又凛冽威严。他的身后仿佛有巨大的,如同天幕的黑色羽翼张开,带着远古凶兽的恐怖气息,好像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
在恐惧之前出现的,是更加剧烈的心疼。
陈黜衣面色发白,他一声不吭地脱掉外袍,脱下软靴,走进修炼室。
奚狝定定地望着他,闭了闭眼睛,又闭了一下眼睛,好像看不清楚一样。
陈黜衣再也忍不住,跪在柔软的地毯上面,伸手抱住奚狝。怀中的身体不见平时的温暖,有种渗到骨缝里的冰凉从衣服里面透出来。
“奚狝”他的声音轻柔而颤抖,“狝狝是我不好,我来晚了我再不会不要难过”
陈黜衣的手温柔地抚过奚狝脑后柔软的黑发,然后是后颈,顺着后背轻柔地抚摸下去。
奚狝平时喜欢他这么轻轻地抚摸他,他会舒服地眯起眼睛,放松全身,还会下意识蹭到陈黜衣怀里。
因为自己体温低,会让猫大人不舒服,陈黜衣特意新练了一种功法,没有别的用处,就是能让体温自然提升,保持在猫大人喜欢的暖烘烘的温度。
奚狝没有拒绝陈黜衣的拥抱,他好像反应有一点迟钝,在陈黜衣温柔的拥抱和一遍一遍的轻柔抚触下,身体终于慢慢变得温暖。
“陈黜衣,知道我刚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