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跟着上前一步, 声音轻柔低缓:“娘子,这药极其名贵, 便是后宫的贵人也没几个用的起, 你不必费力挣扎, 便随奴婢去吧。”
说罢, 又要过来搀扶。
邵明姮双膝发软,眼前一阵模糊,凭着本能胡乱挥出簪子。
宫婢轻而易举躲开, 一把握住她的手背, 簪子掉进枯黄的草丛中, 紧接着, 她从后揽住邵明姮的腰,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几乎抱起来急急往偏远的营帐走去。
邵明姮只觉天旋地转,身上一股一股的热意涌动,她打了个冷颤,回头遥望,想喊“秦翀”,喉咙发不出声音,四肢绵软犹如踩在云端,她不敢昏过去,不时告诉自己要清醒,然意识像是被颠散了的豆腐,碎成一团渣子。
灯火通明的营帐,待官员退出后,帐内便只剩下顾家三父子。
顾辅成咳了声,端起早已凉透的汤药,大口喝净。
顾云庭瞟了眼门外,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欢呼声,鼓声乐声不绝于耳,一道门帘将热闹与安静隔开。
他摸索着面前的酒盏,抬头:“父皇还有事吗?”
顾云慕哼了声,冷冷嗤道:“怎么,急着去陪你的小外室?”
“那是我要娶的女子,不是外室。”顾云庭回他,手指间攥的发白,眼神沁出森寒,“大哥说话注意分寸。”
“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外室同我决裂?!”
杯盏倏地掷到地上,明晃晃的酒水溅出来。
气氛剑拔弩张。
顾辅成冷眼旁观,末了才缓缓开口:“一个女人,便叫你们兄弟二人反目,如此看来,着实是个祸害。”
“她不是。”顾云庭立时反驳。
顿了下,忽然抬眸,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座上人。
“你是不是对她”
他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脚部有些踉跄。
方才在帐内与官员议事,他听了许久,虽或多或少与大理寺有关,但不至于召到帐内急议,且在官员退出后,顾辅成迟迟没有说话,仿佛在拖延时间,为了什么,不得而知。
他后脊滚下凉汗,说话的声音不觉发抖:“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辅成不说话,只用眼睛打量他的反应,敛起轻笑,肃声呵斥:“我便是对她做了什么,你待如何?!”
顾云庭脑中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似要吃人一般。
他虽派秦翀和关山护卫邵明姮,但若是顾辅成的人插手,他们两人断断违抗不了,非但无法阻止,想必过来报信也会被管制起来。
从傍晚到现在,有两个时辰多了,期间能发生多少事,顾云庭不敢想,只要一想,他便觉得自己要疯了,想拿把刀跟对面那人同归于尽。
他克制着发抖,尽量平稳着嗓音问:“她在哪?”
“此事无非两个结果。”顾辅成开口,右手点在案上不疾不徐,“其一,你答应我自此以后不许见她,我便可毫发不损,送她离开。”
“不可能!”顾云庭立时拒绝。
“那便只有第二个结果。”顾辅成摔了杯子,眸中闪过厉色。
“你现在便去找她,等找到人,我不保证她跟谁在一起,遭遇了什么,或是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的跟别人躺在一起,还有没有脸活下去。”
字字句句,像是一把薄刃切过顾云庭的心脏,他双膝一软,抬手抓住帘帷站定,目光望着地面的碎瓷,忽然抓起一片朝顾辅成冲去。
“我杀了你!”
顾云慕深知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场景太过突兀诡异,他便眼睁睁看着顾云庭红了眼,碎瓷径直抵到顾辅成喉间。
瓷片割出一条血痕。
万籁俱寂,耳畔骤然没有任何声响。
顾云庭手在发抖,却不能将碎瓷扎的更深,红眸将那脸映衬地尤为惨白,像是恶鬼,浑身的戾气窜涌到脑间,汇聚成一股滔天之势让他想要割破眼前人的喉咙,犹不解恨。
顾辅成一动不动,阴凉的眸子渗出决绝。
顾云慕欲上前,被顾辅成抬手阻止。
“我却不知,你当真能为了个女人做出弑父的举动。”
瓷片嗒的掉在地上,顾云庭双臂垂落,掌中的血滴滴答答打在鞋面,地上,他觉不出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是在努力冷静,努力思索。
盏茶光景,他慢慢抬起头,挺直了腰背。
“你信不信——”
顾辅成和顾云慕的眼睛齐齐望向他,见他从腰间拔出匕首来,抵在自己脖颈处。
“二郎!”
顾辅成怒喊。
“她若死了,我给她陪葬。”
“孽障!孽障啊!”
“告诉我,她在哪,她在哪?!”顾云庭杀红了眼,匕首的利刃横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还在用力往下压,几乎能看到跳动的脉搏,鼓起的青筋快要被割裂,血液即将喷涌而出。
顾辅成双手负在身后,用力攥了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