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空气似乎都在瞬时间凝滞了,萧凌安如同一尊雕塑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沈如霜心口起起伏伏地抽气,眸光却十分坚定,丝毫不见悔意。
过了许久,门外候着的安公公不明所以地叩门,萧凌安这才哑着声音制止。
他缓缓地侧过头,芒刺般的目光直刺沈如霜,脸色阴沉森冷如同寒冬黑夜,寒凉彻骨深不见底,仿佛随时都可能抑制不住地上前掐断她纤细的颈。兴许是第一回 见沈如霜这般倔强忤逆,眼底还藏着几分探究与惊异,遮蔽在沉沉威慑之下。
沈如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尽量将娇小玲珑的身子靠在最黑暗的角落里,生怕萧凌安即刻要了她的命。可骨子里的那股气又不许她服软,更说不出那些求他放过的话,咬紧牙关对上他的双眸,未曾再退缩。
过了许久,沈如霜并未等到预想中萧凌安的暴怒,只见他忽而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慢慢挪开深邃凉薄的目光,矜贵优雅地负手而立,像往常一样脊梁挺得笔直,就算浑身沾满泥泞般的药渍,也是不肯失去半点风度,高高在上地永不低头。
寒意在屋内蔓延弥散,掺杂着苦涩难闻的药味,让沈如霜愈发看不懂萧凌安,一颗心惴惴不安地晃动着。
“你必须喝。”萧凌安不容置疑地说着,如同居高临下地给臣子下达命令,又让人端来了一碗新的汤药,眸中的容忍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可以把沈如霜方才的失态与任性当做一时胡闹,暂且纵容她这一回,权当自己也放纵了一夜,但他不可能让沈家人有机会怀上龙种,将这个祸患时时刻刻埋在身边。
一时情动与千里江山相较,终究是太轻了些。
沈如霜笑得讽刺,斜睨着萧凌安问道:“抗旨是何罪?”
萧凌安没有答话,但是从他危险的目光中,沈如霜已经知道了答案。
抗旨是死罪,就算她曾以为夫君萧凌安温文尔雅,却也知道他作为帝王是何等的狠厉果决,那双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必定不会放过轻饶了她。
她不想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死。
沈如霜心如死灰,狠下心将汤药一饮而尽,“哐当”一声将药碗砸在萧凌安身上,背过身依靠着角落冰冷的墙壁,浑身都瑟瑟发抖。
“我们会有孩子的,但不是现在。”
萧凌安精准地接住了药碗,没有被伤到半分,冷峻的面容泛出几许温柔,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声音温润又和缓,让人分不清真假,渐渐靠近沈如霜,企图将她揽入怀中。
“陛下,请别碰我。”沈如霜果断躲开萧凌安的手,冷声道。
她退无可退地躲在床榻最遥远的一角,用残破的被褥将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可全身的每一寸骨髓还是被寒气浸透,冷得她贝齿都上下打颤,看向萧凌安的目光只有惊惧和防备。
萧凌安似乎被她的目光刺中,如同貌不起眼的绣花针扎入心脏,钝钝的痛让人无可奈何,只能退回原处,心中没有半分征服她的快意,反倒空落落的,好像遗失了什么一样。
他慢慢收回手,保持着一小段距离问道:
“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沈如霜一愣,继而忍不住地想发笑,精致俏丽的眉眼都笑弯了,肩膀不住地随着空灵的笑声颤抖,泪珠却大颗大颗地从眼尾滑落,砸在了冰凉的掌心。
她差点忘了,今夜是她以生辰为由求着萧凌安来的,难为他在这般磋磨自己后,还能堂而皇之地提出来,那颗心当真是冰做的。
沈如霜久久未回答,任由思绪越飘越远,忽的想起上回有人提起生辰,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她还在姑苏小镇,阿娘说攒了些钱,等到她生辰的时候就带她去灯市看花灯,还会给她买甜甜的冰糖葫芦。
可是还没等到生辰那一天,阿娘就得了重病。她请郎中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换来的却是一声声叹息,任谁都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油尽灯枯,回天无力。
那年生辰,她在微弱的烛光下守着奄奄一息的阿娘,跪在床边看着掌心那几个连一副药都买不起的铜板,尚且稚嫩的面容上尽是茫然。
为了换药钱,她把唯一的棉衣给了药铺老板娘,寒冬腊月只能紧挨着烛光取暖,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冷得没有知觉,和现在一般境地。
只不过,曾经是天寒,如今是心寒。
“陛下,带我去看花灯吧,我们离开皇宫,不要带别人。”沈如霜小声道。
萧凌安拧眉瞥了沈如霜一眼,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宫外凌乱嘈杂,摊贩卖的东西也无法与宫里相比,还极易让他人有可乘之机,处处皆是危险,他不喜欢那样的地方。
“不行。你喜欢什么?朕都可以赏你。”萧凌安断然拒绝道。
沈如霜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刚刚腾起的一丝幻象被毫不留情地击碎,人偶般缓慢又呆滞地摇着头,眸中再也不见灵动神采,只有寒凉的绝望。
二人相对而坐良久,沈如霜似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