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母(3)
霍英泽最近很烦躁。
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种情绪来源于他那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庶母一个很可怕的女人。
起初英泽是不觉这女人的厉害之处的。初见时她安安静静坐在餐桌一角,手执调羹抬起头来,是令人猝不及防的惊艳容颜,造物怎就能这样偏袒一个人,将世间最秀丽的色彩与线条尽数添在她身上,只是单单坐在那里,就晃得他失神失态。
不过小将军心底里有杆尺的,苏酥再是美丽,辈分上是姨娘,他不会生出狎昵的心思,仅单纯将她作为美的事物欣赏这总不过分吧?谁不乐意多瞧点好看的?心情都能好许多。年轻的小苏姨娘并不是妖妖调调的女人,起初性子显得冷冷的,话不多,在母亲与陈姨娘跟前更多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也不显得与父亲多亲昵,一个人时喜欢坐在窗边看天空,那双眸子映着浅浅的光,琉璃一般澄澈又易碎。
她那时在想什么?
路过兰苑的小将军不知道。他出生便没带细腻心肠,见了只是觉得心里有点疼,女人浅淡的愁绪也能牵动人心。
霍英泽平日见她机会不多,但碰到一块儿下意识的乐意多逗逗她,打趣她,虽然多数时候不如弟弟温温柔柔的调子顶用。小苏姨娘偶尔被他逗笑了,红唇弯弯,好像小钩子挂住人的心,他见了便只觉得,不论如何该多让她开心些,她笑起来当真好看,叫院里的繁花都黯淡。
后来她就渐渐变得生动起来,好像初春被春风拂化了的冰雪,好像漂泊无依的雏鸟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巢。霍英泽也乐得其见,她比他还小一岁呢!若是寻常家的妹妹,合该是最快活烂漫的年纪,她却总是谨小慎微、沉静淡泊,比他快四十的娘还佛性,这样不好。于是大哥教她骑马他也凑过来指点一二,做个活跃气氛的副教头,平时得了空喊她出去骑马踏青什么的脱离了霍府的桎梏,小苏姨娘就是一个美丽的、相处起来很舒服的女孩子,英泽觉得陪着她挺惬意的,只是没看懂大哥有时瞧着自己那黑黢黢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事情就渐渐有变化了。
要怪三月那说变就变的天气。大哥临时有事,只有他与苏酥出门,中午时还阳光万里,到了草场上,那豆大的春雨伴着雷就打下来了。
草场上没有遮蔽风雨的地方,小苏姨娘春衫单薄,虽说他赶紧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她头上,到底还是要淋湿的。屋漏偏逢连夜,她骑的是个小马驹,平时温驯亲人,听到雷声却颇为躁动,半点不听人话,英泽头都快裂了,最后没办法,说了声得罪,将小马驹拴在树桩上,将苏酥抱到自个儿马背上来,仔细用披风把人包好,带着她顶着雨往家里赶。
这按说也没问题吧,事急从权嘛。
然而坏事了。霍英泽不知道该怪自己执缰而不得不环住她的手臂、颠簸间紧贴在她脊背的胸膛与时不时碰撞在她腰上的下腹,还是怪苏酥恰恰填满他怀抱的躯体,以及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总之等小将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该死的有了反应。
小将军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毕竟军营里那群糙老爷们儿聚在一起没少聊这些荤事,比谁的家伙大、谁的货粗、谁干事持久吹得天花乱坠,英泽听着笑笑也就罢了,他有自己的抱负,不将狄夷赶回长城外边去不成家之类的。况且他在这种事上爱干净,营里那些个妓子他大老远见了就绕道走,跟几个校尉去趟花坊闻着脂粉味会想吐,霍夫人本还担心他性子张扬肆意容易陷在男女之事上,谁知道他长这么大,同龄姑娘的小手都没牵过一遭。
哦,也不对。上回过年包饺子,小苏姨娘搭的那一下,把他牵手的清白搭进去了。
骑在马上的英泽脑子里胡思乱想一堆,丝毫无法改变眼下蹭着小苏姨娘一柱擎天的局面,好在隔了几层衣服,苏酥应当没发现。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不着痕迹的往后挪啊挪,艰难拉开一个距离,生怕自个儿戳着了她,那得多尴尬。
于是这一条回家路堪称生不如死,到了霍府外边的巷子里,霍英泽已出了一身汗。他将苏酥放下,胳膊都酸得在发抖,随后一路都拘谨的将双手束在身前遮羞。
小苏姨娘回了兰苑换衣服,同他分开时还礼貌又认真的在同他道谢。英泽的脸都僵了,回到自个儿房间脱掉湿衣服,与下面那位精神抖擞的小兄弟互瞪好久,无奈的拿手包了上去。
但他都快把小兄弟磨出火星子了,依然弄不出来。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头叩响,霍英泽一个激灵,赶紧捞件衣服披上。他没好气问是谁,外面的人细细的声线传过来:是小苏姨娘。
她怕他淋雨着凉,给他煮了姜汤。
与苏酥只有一门之隔,霍英泽不知道今天自己这兄弟什么毛病它又开始发胀。
你放门口吧。一开口英泽都被自己嘶哑不堪的嗓音吓到:我待会儿喝。
苏酥听着他的声音觉得不对劲,莫不是染风寒了?她更为担忧:泽哥,你要不要紧?姜汤得趁热喝,别病着了。过一会儿没听到回应,把手贴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