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潭
虞渐在黑暗中悠悠转醒,她躺在地上,被嗣音拎着脚跟拖动前行。伤口应该已经被包扎了,翻涌的寒毒也暂时消停。
对不起。
脚步停下了。
一支蜡烛被点燃,嗣音漠然的脸出现在火光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虞渐。
虞渐的脸肿了,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头发和衣服也因为拖行变得乱七八糟。
嗣音既心痛又失望,不想同她说话。
虞渐站起身,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如果叶瑾阳不能信守承诺,嗣音就要为了她家破人亡。
我会找到他。
还找他干什么?
他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他!
嗣音有心再给她一巴掌,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平静道:还要等他说出去?
虞渐垂眸。
我会杀了他。
两人在死寂的墓地里并肩通行,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这期间虞渐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潜过冰冷的地下河,她们到达了最后的终点一间蓄满水的房间,嗣音操纵机关开启了顶部的天窗,上面连接着一方幽静的池塘。
虞渐从水里浮起,环顾四周。附近种植着苍郁的斑竹,一束秀美的瀑布自山顶流下,汇入池中,带动吱呀作响的水车。
虞渐勉力爬上岸,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嗣音把两人的衣服脱了,拧干晾在一旁,而后紧紧地抱住她传递体温。
相拥而眠了半个时辰,虞渐总算恢复了,右肩的伤口引发了炎症,她的脸侵染着异常的潮红,嗣音摸了摸她的额头,表情严峻。虞渐也伸出手来触碰她的脸颊,把她被水泡皱的面具摘下来,露出那张清秀的真容。
嗣音将衣服递给她,沉声道:先穿上,赶紧出发了。
竹林里飘着诡异的香气,岔路极多,第三次路过同样的鸱尾石灯后,虞渐皱眉。这是阵法?
嗣音淡然道:嗯,不用在意。说罢拉着虞渐的手胸有成竹地漫步。在虞渐的眼里,两人只是不停兜圈子,眼前出现高耸的院墙时,她长松一口气。
两人屏息凝神,配合默契,飞速打晕了门口的看守,还把他们的外衣扒了下来。勉强换上这两身衣服,跑出院落,总算是真正的走进了公皙家。
头顶是环山而建的田园阡陌、农家小院,巨大的水车在上下层之间运行,充当联结的梯子;中间层白墙黛瓦,绿草如茵,青砖路铺向大小不一的院落;下方分布着密集的竹屋,隐约可见热闹的市集和演武场,身着苍墨色劲装的男女老少四处行走。山中心被大片湖水淹没,湖正中伫立着一座孤塔,塔身延伸出数道栈桥通往她们所在的中间层。
这就是公皙家虞渐惊叹。好一座世外桃源。
嗣音不以为然:开拓这里的人也许是为了打造世外桃源,现在却已沦为了等级森严的自治小国。
虞渐时常听她抱怨公皙家的管理制度,此刻不予置评,只是好奇道:你以前住哪里?现在还能去吗?
嗣音犹疑道:我也不太确定,应该分配给别人了。位置倒是就在这附近,走过去约莫两柱香。
虞渐扼腕:太可惜了,真想看看你的家会是什么样子。
嗣音听了,黯然神伤。她曾经想带阿廖什卡回那个家,最后却只能带着她和别人的女儿回来;这个女儿的脸和她是如此相似,却为了个小男孩神魂颠倒。
虞渐并不懂得她此刻的哀愁,只是沉浸在来到新地方的快乐中。嗣音带着她往下层走,水车处站着一个守卫,拦住他们问话:没见过你们,是哪个堂哪个门的?怎么跑到这来了。
嗣音一掌拂开他的手,态度傲慢道:七杀堂。
守卫狐疑道:没有见过你。
嗣音语气凌厉:一个呆在山里守门的,也需要我摘了面具来见吗?
守卫气结,敢怒不敢言,放她们走了。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湖岸码头,嗣音依然是一掌劝退了要为她们摆渡的船夫,自行划着木筏出发了,虞渐目瞪口呆。
公皙家的安保会不会太宽松了?
嗣音嗤笑。这些人根本无法想象神泉山会闯入外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地方,但凡有本事的都得出去干活,沦为护卫和摆渡人之流的尽是些家族底层,跟种地的外姓人差不多了。
将竹筏划到湖心处,嗣音带头踏上了塔底的平台,不远处能看到两个护卫守着身后的双扇门。嗣音背着手走过去,趾高气昂地命令他们开门。
然而这次却不那么好应付了,没等嗣音出手,对面就各自掏出了武器,四人在这平台上展开了武斗。
嗣音对自家的伎俩很熟悉,身法敏捷地躲过了封步针,一记倒挂金钩把对方踢进了湖里。另一边虞渐却是中了招,虽然没被打中膝盖,但被扎到了小腿,她顺势卖了个破绽,一掌就要拍碎对方的天灵盖,嗣音出手挡下,提腿把这个也踹进了湖里。
来不及作多解释,她拾起地上掉落的鸳鸯钺,搀着虞渐解开大门,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跑,两人磕磕绊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