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阿娘地下有知也不会心安。”
“小天,你还年轻呢,我们接着再考,考中进士不就能留在京城了吗,你听阿姐的,不要去。”
沈天僵硬又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就知道,阿姐是担心我的。”
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沈妙贞顿时便是一愣,从这双大得单手就能包裹住她的手来看,她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追在她屁股后面小孩子。
而这种亲近也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她急忙缩回手,躲开他的触碰。
“小天,我已经成婚了,有了夫君,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
沈天本来已经浮现笑意的脸,顿时又阴郁下去,他恨呓桦透了裴邺,若不是他,那日他跟阿姐的好事已成,阿姐就算不想嫁他也得嫁了,他就会有很多时间,对阿姐好体贴她,等时间长了阿姐就会明白他的心,跟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若不是多事的裴邺……
然而他却完全不能表现出来,这一回是阿姐心软,再有一回,她必然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
沈天打起精神:“阿姐不必担心,富贵险中求,再说我是去做官,只要兢兢业业治理好一方水土,做好这个父母官,没准将来还能往上升一升,今上是好才之人,用人不问出身,只要有一天我能出人头地,我希望,我希望……”
“阿姐能不能再回来,还跟我们做一家人?”
他脸上的哀求,让沈妙贞沉默,她无法视而不见,记忆中那个跟在他身后,把老爹给的糖偷偷藏起来,捂在手心里,拿给她吃的小男孩儿,竟然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长大了。
她叹了一口气:“等你回来后,再说吧。”
送走了沈天,沈妙贞在屋里默默的做了一会儿,也没有点灯,她心里只有怅然。
今年是六公子的得意之年,他顺风顺水,被点了状元,还直接进了西京府担任西京府君,惊掉众人眼球。
新科进士的前三甲,一般会按照各自性格能力不同,会被分到太学,先慢慢接触政务之事,被授实职的,也会下放去各郡县,一般都会先公知县做起。
差别是,皇帝看好的人可能会被分到富庶的县,不太看好运气也不好的,可能就会被分到穷乡僻壤。
就算是成了府君,乃是一府之长,得此殊荣的少不说,也绝不会是西京。
因为西京乃是都城,自来由陛下亲管,西京府君这个职位看似是闲职,但必然是皇帝的心腹,所以一直都是告老还乡或想隐退的很多老年朝臣眼里的香饽饽。
而一旦这个职位给了年轻人,就意味着他不仅是皇帝的心腹,在这个位置也干不长,就是刷刷资历,很快就能升任六部。
新科状元郎,又是西京府君,皇帝看中的人才,前途明朗,一时间裴境莲花六郎的大名传遍了西京,成了各个世家清流眼中,最佳的女婿人选。
可沈妙贞来不及替裴境高兴,今年是裴境的幸运之年,却不是她的。
铺子运转的十分顺利,每月都有七八十的银子入账,少的时候也有五六十。
开春后,送走了沈天,于氏竟然带着腿脚不便的裴三郎来了西京,连封信都没给她写。
沈妙贞措手不及,而这娘俩居然身上衣裳破旧,只坐着驴车,行礼家当什么的也没带,灰头土脸的。
沈妙贞还以为他们是遭了打劫的,刚要问二叔怎么没来。
于氏被扶着进了屋,一下子就瘫软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贞娘啊,以后这个家可都要靠你了,我没法活了,我没法活了啊!”
沈妙贞吓坏了:“娘,您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二叔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怎么就突然跑过来了,咱们家的奴婢呢,怎么没跟着伺候?”
裴三郎被架到软塌上,此时娘亲大哭个不停,是终于找到主心骨,委屈和惶恐才爆发出来。
他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双腿却根本就用不上力。
“大嫂,是二哥,他赌输了钱跑了,不知跑去了哪里,那些要债的打上门来,逼我们还钱,娘没有办法,卖了房子却还是不够还,他们日日来催债,我们只能连夜跑出来投奔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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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 宅子卖了,那她的饮子店呢?
好像是看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裴三郎轻轻道:“二哥一开始接手大嫂的饮子店的时候, 还中规中矩,可渐渐的他就从店里的账上支银子去赌, 赌的越来越大, 越输越多, 他背着我跟娘把铺子都抵了出去。”
“要债的上来来讨债的时候, 我们才知道,他为了还赌庄的债,又去借了人家放印子的钱, 现在利滚利跟滚雪球一样大。二哥跑了, 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他们天天堵着咱们家的门, 二哥还背着我们把家里几个仆婢也卖了,那些要债的找不见二哥, 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