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须鱼吃得欢快,也不反感身上的刷子,甚至中途转了一个圈,想让刷子挠一挠另一面有些痒痒的鱼背。
当一锅鱼食喂尽时,焉九已经收集了满满一玉瓶的粘液。
六须鱼依依不舍地绕着小船游了两圈,见再没有好吃的,才一头扎入水底,没了踪迹。
焉九给殷时分了半瓶粘液。
“抹上这个,我们经过前方水域时,应当不会再遭遇突袭。”
殷时慎重地接过这半瓶散发着鱼腥味的粘液,如获至宝般往身上涂抹,焉九都没来急出声阻止,他就已经抹完一条胳膊。
长离目瞪口呆地看着殷时飞快的动作。
能毫不犹豫地将这东西往身上抹,殷道友还是有点过人之处的。
焉九愣了一瞬,才连忙道:“殷道友,这个粘液,抹在船身上就可以了。”
殷时登时一僵,语气哀怨:“焉道友,你怎么不早说。”
焉九沉默片刻,“我也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
焉九将粘液均匀地涂抹在船身各处。
殷时有样学样,将剩下的粘液抹在船身上。
准备妥当后,两人就划着船继续出发了。
在经过刚才骚乱的水域时,长离一直提着心,盯着黑漆漆的水面。
两艘小船一前一后,安然无恙地划过后,殷时方长舒一口气。
然而一个时辰后,他们依然没有看见一点对岸的痕迹。
殷时不禁动了动发酸的胳膊。
“这黑水也太宽了,根本看不到头。”
长离心想:难道这关试炼不限时日的原因,是黑水宽得堪比马拉松赛道?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随着时间推移,长离总觉得船板似乎慢慢变薄了。
她戳了戳焉九,“焉小九,你看看船板。”
划船中的焉九瞥了一眼,微微皱眉,他摸了摸船板。
不是错觉,船板真的在一点点变薄。
速度虽慢,确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静静流淌的黑水悄无声息地腐蚀着船壁,在修士们一无所觉的时候,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焉九看一眼还在埋头划船的殷时,对长离道:“你先划一会儿,我再准备点鱼食。若是船只在到岸前报废,我们恐怕还得找六须鱼帮忙。”
长离用灵力操纵着船板,在水里飞快划动。
尚不知危机将至的殷时羡慕地看一眼别人家的剑灵,再看看腰间装死的九节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现在回炉重造,还能不能造出个懂得分忧的贴心器灵。
又划了不知多久,殷时才后知后觉道:“是我划船的手艺精进了吗,怎么这船板越来越轻了?”
焉九刚刚收起一锅煮好的鱼食,开始熬第二锅。
他听见殷时的话,慢吞吞提醒道:“殷道友,你觉得船板轻了,就没觉得它变薄了吗?”
殷时瞪大眼睛看了两眼,又上手摸了摸,小脸一白,求助般看向焉九。
“焉、焉道友,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船出问题了?”
焉九用汤匙在锅里搅动两下。
“这船应该只是让我们初时应急的工具,最后渡过黑水,还得靠其他手段。”
殷时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不会水啊,游也游不过去。”
焉九不慌不忙道:“那就找个会水的带我们。”
殷时想了两分钟,才明白他的意思。
“焉道友是指那六须鱼?”
焉九应道:“既然刚才已经找它帮过一次忙,一事不烦二主,干脆让它送我们到河对岸。”
长离划着船,却想起刚刚被六须鱼攻击的水域。
他们靠伪装安全渡过,怕是也会有急脾气的修士直接和六须鱼打起来,等他们发现船只是个一次性用品,却已经和六须鱼结仇,进退两难。
长离一边想着,一边就忍不住和焉九说道。
焉九将鱼食分装进一只只玉瓶,随口道:“若是他们选了杀伐之道,自然不能中途改弦易辙。只要实力够强,杀到六须鱼心生惧意,也能为之所用,这是另一种道。”
长离若有所悟,这场试炼就如修行,大道三千,各有所长,最后却是殊途同归,抵达彼岸。
焉九熄灭炉火时,船身已经薄如白纸。
他将一只玉瓶稍稍倾斜,鱼食撒入黑水,溅起朵朵水花。
殷时死死扣住船板,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额角渗出些微汗意。
对于一只旱鸭子来说,没有比现在更加紧张的时刻了。
当殷时心慌到快要喘不上气时,一道水波由远至近而来,一路延伸到焉九的船边。
“哗啦——”
那个眼熟的圆滚滚鱼头破水而出,朝着焉九张大嘴巴,露出两排银光闪闪的三角尖牙,锋利又整齐。
殷时这时候也不觉得它丑了,只觉得它的圆脑袋可亲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