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的途中,白芷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若不是马儿骤停,身子差点摔出去,她指定能一路睡回去。白芷的膝盖撞在护栏上,疼得她龇牙咧嘴。正待她发火,清荷从外头撩开帘子,为难地道:“小姐……”
“何事?”白芷揉撞伤的膝盖,蹙眉问道。
清荷回:“裴公子求见。”
白芷错愕,他怎知她离开桐城?他来践行?白芷带着疑惑下马车,只见裴九喘着粗气,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白芷问:“裴公子特意来践行?”
裴九拉马走来,“连夜回苏城作甚?”
白芷笑答:“接到家书,家中恐出了些事,回去看看。”
“不准笑。”裴九带着生气的命令语气。
白芷果真收敛笑容,一本正经。
裴九闷闷地骂了她一句,“朽木不可雕!”
“白芷照裴公子的话做了,怎么骂我?”
“就想骂你。”裴九负气道。
白芷觉得莫名其妙,他急急忙忙跑来,只是来骂她?她自认为自己毫无过错,不甚欢快地道:“裴公子骂完了吗?白芷还着急赶路呢。”
裴九死死盯着她,盼着她还有其他话要与他讲。奈何白芷那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深深刺痛他,膨胀而出的勇气瞬间灰飞烟灭。
“再见,朽木。”他说完这四字,隐隐略有后悔。
白芷轻笑,“不知怎的,觉得淫、妇比较好听些。”
裴九望着她,讳莫如深。她的笑容总是那样清浅,辨不出是真是假,亦如他身边的那些兄弟姐妹。就因做如此之人太累,他故意搞臭自己的名声留恋花街,一派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他佯装病弱,一副与世无争的过客姿态。他不随父亲从军,不随兄长从文,远离官场,只是走走人间,看看花草。
裴九伸出手捏着白芷滑嫩的瓷脸,“不要这样笑,真丑。”
白芷怔了怔,竟任由他轻薄,未躲闪开。
裴九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不迭发下自己的手,略显无措。
此次她笑得明媚,清澈如泉水。
裴九怔了怔,亦笑了起来,“淫、妇!再见。”缓了缓,他终究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不要随便嫁人。”
白芷挂在脸上的笑容稍有一僵,随即又笑容化开,“公子管宽了。”
白芷上马离去之时,裴九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白芷其实是落荒而逃。
白芷依靠在马车的小窗边,看着深蓝天空那高挂的皎月。清荷从车外探个脑袋进来,她捂嘴笑问发呆的白芷,“小姐可是与裴公子再次私定终身?”
白芷失笑,“我倒是想与他私定终身,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少来。我看裴公子对小姐有情,要不怎会跑来劝你不要随便嫁人?”
白芷觉这话有些道理,“要不掉转马车,我去向裴九求亲?趁热打铁?”
“小姐,矜持!”清荷十分不满地蹙眉。白芷咧嘴笑倒!若裴九真对她有意,不妨一试。只可惜他未标明态度,她亦不敢妄自菲薄,抑或者……不敢想入非非。前世的自己,便是胡思乱想得过多,以为努力便可成功,却不知,感情这方面,一个巴掌拍不响。
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她真的很怕“感情”这东西。
不如就与那个家书上的“一介书生”将就算了,一世安稳,岁月静好。
可白芷回到苏城,未见到一心想嫁的“一介书生”,倒是见到全府上下的家丁捂着袖子拭泪,背着包袱离开白府的场景。
家中有人归西了?白芷心中一颤,飞奔跑去正堂,却见二娘坐在一旁悠闲吃糕点,管家坐在一旁给家丁递银子。
白芷不解,上去问之,“这是作甚?”
二娘见白芷回来了,无不讽刺地道:“我就说,千万个理由不如给你一个男人有用。瞧瞧这回来的速度,可真是快马加鞭地回来?”
“一介书生”是个幌子,想必也是二娘想出得招。
白芷屏息,调整心态,勉强挤出微笑问:“二娘,不知家中有何变故?打发家丁离去,莫不是爹被贬?”她莫名兴奋起来,若是被贬,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正好相反,官升五品,兵部郎中,京官。”二娘无不骄傲,扬眉而笑。
白芷顿时脸色苍白。
二娘喋喋不休道:“多亏白芍争气,买京城的旧宅好死不活买了太子太傅的旧宅,这引荐起来也方便,最重要还是你爹的才华,让太子太傅折服。”
又是妹妹牵线,又是太子太傅引荐,又是那可恨的京官兵部郎中!与前世的结果一模一样,她改变的只是过程,结果却巍然不动,还在那里。
白芷顿觉身子无力,险些要倒下,还是清荷及时扶住。
二娘轻蔑一笑,“别激动,乡下人上京,有许多事需要打点,老爷又急于新上任,这老家得有人打理。大姐在家为大,自当而为之。”
意思明了,柳氏留在苏城打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