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制,长乐长公主封云朝作为先皇之女,在先皇驾崩后,应服丧三载,以示哀恸。
而服丧期间,长公主本也不应议亲,更遑论在宫中举办如此盛大的定亲宴。
但当年萧太后摄政期间,便曾在大夏试着推行过一系列略为温和的改革政令。
在这些政令中,也包括取消了大夏律法中,对于居丧制度的部分严苛条例。
自那时起,百姓在服丧期间只是不能举行婚仪,但可以议婚或定亲。
当今圣上登基后,帝后推行新政,一改当年萧太后那般算得上雷声大雨点小的保守做派,更不同于惠帝亲政后,中规中矩,无功无过的行事风格,而是在全大夏开始了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
满朝上下皆清楚,帝后这是要动真格,大夏这回是真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而从宫中颁出的诸多政令中,其中有一条令朝臣们大为震惊,简直是惊世骇俗。
圣上令
取消大夏律法中关于居丧制度的所有条例,即,大夏不再对百姓为其亲属的服丧之仪强行进行约束。
礼部和钦天监也得到圣上谕,择定长乐长公主与驸马的婚期,且不必将吉日择在长公主本应为先皇守丧的三年之后。
长乐长公主之婚仪表明了皇室成员率先不再严格按照旧制服丧,这让朝臣们更加肯定,圣上和皇后想要在大夏革新的举动,必定势不可挡。
诸多革新措施,皆是由内阁和翰林院中安大学士一派的朝臣首先提出。
而其中极力推行新政主张的,则是安大学士的长子,正三品翰林学士安文京。
不论是大学士安世凤,又或者安文京,皆是圣上心腹。朝臣们心中门儿清,圣上只是在借安府一派之口行事罢了。
而又有知情人称,皇后曾在宁寿宫御书房中,多次接见过六部以及翰林院和内阁诸位臣僚。
那就不难猜想,在这些革新举措中,必定有皇后的手笔。
4、
既然是除旧革新,那势必会碍着部分顽固派朝臣的眼,朝中激烈的争论必不可少。
而左右相一派对新政皆是全力支持,因而朝中就算有人提出异议,也很快被湮没在主流的浪潮中。
对于从律法中取消对居丧规定一事,圣上和皇后曾命内阁、翰林院、六部臣僚以及国子监部分学子多次讨论。
翰林学士安文京代表新派是如是说∶
“正如诸位同僚所知,历朝历代,无一不以孝治天下,视孝道为立身、立国之本。”
”若按旧制,在为亲属服丧期间,官员定得辞官居丧,并禁止其求仕;学子不得参加科考;百姓不能婚嫁……”
&ot;诸如此类严苛的条例,不一而足。
“而以道德乃至律法的手段强制百姓遵行居丧之礼节,如此不近人情的重丧之法,被尊奉甚至逐渐发展到极端的地步。
“百姓中时有因严格居丧而形销骨立而或病或亡者,底层百姓连生计都难以维持,又如何能花费三年之久为父或母守制
&ot;可谓律令过犹不及,百姓不堪重负也。
“诸位,大夏疆域极广,如今又增西戎、突厥和南疆部分土地,另大战之后急需恢复国力。”
“此时的大夏正是需要百姓出力的时候,必然要对繁琐、落后、束缚百姓手脚的陋俗、礼制进行改造甚至扬弃。”
“如若仍按照旧制,不会变通,那么只会平白消耗人力物力,阻滞生产。”
&ot;望诸位同僚摒弃陈见,想想究竟孰轻孰重。
安文京的一席话句句肺腑,字字珠玑,听得之前反对革新的一众朝臣哑口无言。
不过由礼部尚书之子安文京来带头推翻旧礼制,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而事实上,凡是带有官身之人,谁又愿意由于为家中亲属丁忧不得不辞官居丧,而影响仕途呢。
因而对于取消居丧之制一事,朝中赞同者偏多,反对者也渐渐沉默。
最终,圣上谕∶
“在全大夏提倡节葬,鼓励短丧。”【1】
并命礼部和刑部律例司将居丧之制从大夏律法中剔除,即大夏律不再对百姓居丧作强制要求。
此令一出,百姓皆称圣上皇恩浩荡,是大夏之福,是百姓之福。
关内侯府韩霜凌在料理完父亲韩世彦的丧事后,得圣上令进京待召。
若依旧制,韩霜凌为亡父守孝期间,不得参加礼庆宴享。但如今新政已出,她今日被宣进宫面圣,按宣旨的公公所言,面圣结束后,她会被安排去奉天殿参加长乐公主的定亲宴。
韩霜凌心中感慨,这世道,可真是变了。
只是不知她此次被宣进京,等待她的消息,究竟是好,还是坏……
韩霜凌是在御书房见到的圣上,还有皇后。
皇后秦烟自被册立为后那日起,圣上便当众宣称皇后将参与政事,因而韩霜凌并不奇怪皇后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