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还没拉开夜幕一隅,维恩像是要逃离不熟悉的气味一样早早下了幔帐半掩的公主床,披了件外套临窗远眺万家灯火尽灭,连星辰都陷入沉睡的城市。孤掛天边的月光清冷冷的,玻璃半映出寂凉眉眼,维恩不禁伸手贴上窗,怔怔望着薄雾滚起。黎明前夕的温度是最冷的,素来不畏寒的她竟冻得有些发颤,此时此刻竟有种身在这里,却不属于这里的孤独。
初来乍到还体会不出什么,直到夜深了,同床共枕久了,依赖成为习惯了,她才发现自己翻来覆去脑海想的都是同一张脸,想着熟悉的拥抱与晚安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密佛格。
指腹摩挲把玩锁骨间的十字银饰,她微微勾唇,露出兴许连自己都觉得很难看的笑容,他明明耳提面命说要注意安全,小心行事的,结果和唐吉訶德碰面不到几分鐘就全都破了功。虽然最后要求管理地下交易港的目的是达到了,但不管怎么看自己都不是赢得体面的一方,更像是随线起舞、遍体鳞伤的傀儡,反而对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匿于墨镜下的脸庞透露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
多佛朗明哥退让一步,却又往她的软肋探了几寸,意思很明显,如果她还想让交易继续进行的话,最好不要在地下交易港搞出什么乱子。
远处东方的地平线冒出第一丝曙光,橙红緋紫的云霞如轻墨渲染半边天,沉寂已久的黑夜终将翻面,迎来崭新的希望。对于眼前美得令人屏息的壮丽日出,维恩仅瞄了一眼,扬臂放下厚重的深红窗帘,房间再度深陷肉眼难以看清的阴暗之中,却无碍出类拔萃的视力。她背过身,眼角馀光扫到桌案摊开的书页,内容还停留在关于德雷斯罗萨的建国之初。
什么崭新的希望,她不需要。她是世人听闻莫不颤慄的存在,存在于光明无法涉足的黑天鹅。
早上七点,女僕唰地拉开窗帘,自然光顷刻倾泻了整间宽敞舒适的卧房,各样傢俱闪烁晶莹温润的微光。她回过头唤了声小姐,接着与其他女僕合力将层层坠掩的床幔绑在高耸的床柱上,才发现要服侍的新主人竟不在床上。这下她们不免紧张起来,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此刻更加不安,所幸听到从浴室传出的水声让她们松了口气。
「早安,小姐。」
待维恩盥洗完推门而出,四名女佣双手交叠于腹,恭敬的站在床畔,态度和昨天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要做多馀的事。」
虽然整批都是生面孔,维恩也只是冷淡的瞥了瞥,完全提不起兴致问话,漠然示意她们去外头候着,从十四岁被关进研究中心的那一刻起,她早就学会一个人照顾自己了。
打点好仪容后,维恩随女僕来到昨日的厅堂与唐吉訶德家族的成员共进早餐,即便她十分厌恶与这群毫无素质可言的海贼打交道,但如今既已成为唐吉訶德的商业伙伴,又接管了地下交易港的事务,有些交流还是无可避免。
再者,对于唐吉訶德·多佛朗明哥的情报与王宫的生态,她也有必要好好调查了解一番。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总不能他将自己摸个八分透,她却对他一无所知吧,入了大本营还让自己处于劣势,这是愚蠢之徒才会做的事。
落座同样的席位,不同的是对面唐吉訶德的位置是空的,成员的出席率也比昨天来得要低。最高干部全员缺席,除了古拉迪乌斯、乔拉跟baby-5这三个她喊得出来的名字在场总共七个人,没有一个正眼瞧她,也无招呼问早之意,不过维恩也不在乎,他们本就是与她毫无干係的一群倭寇。
早晨的气氛相当静謐放松,流淌美好的和谐,只有时不时上菜换盘与餐具的叩击声,兴许是採光良好的关係,阳光洒进敞开的飘窗均匀点亮每一个角落,整体比昨夜的剑拔弩张好上许多。
维恩将餐巾平铺大腿,一旁的佣人也不敢怠慢,手脚麻利的端上御厨的手艺。下人们人多嘴杂,小道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既然她顶撞少主与干部还安然无恙,必然是拥有什么特殊的地位,更何况,昨日服侍过她的人可是无一例外的全都「消失」了阿。
「唐吉訶德还没睡醒吗?」维恩睞向干部们,淡漠的精緻脸庞透出几丝不耐。都说把地下交易港交给她了,做个交接也是基本的吧,结果到现在半个人影都没有,是在演哪一齣?
她的直言不讳让干部们不自在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一副没事的样子,就表明少主昨夜没有做出太严厉的刑罚,他们死心塌地追随少主多年,还是初次见到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还能活蹦乱跳。如此便证明她并非空口说白话而是真有实力,否则少主不可能从两年前就开始关注她的行踪,还去打劫海军。
有了这层认知,他们虽负责捍卫家族的名誉却也非駑钝之人,既然她在少主心中佔有一席之地,那么,他们一切皆遵从少主心意。
「少主是一国之君,自然有很多要处理的国事嚶。当然,黑市的买卖也是很热络的嚶。」
一名鬍鬚茂密,黄色鬈发披垂过肩的男人开口应答。他脸戴与庞大体型不符的小小墨镜,身穿连身螺旋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