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樵夫问题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美猴王听得此言，心中满是欢喜，喜道：“好好好，原来老神仙藏在这里，快快，王修，我等一同上前拜见。”

    “猴子，你等等……”

    这美猴王也是心急，当下翻腾跳跃着奔前而去，却发现那却是个樵夫，正在那里举斧劈柴，一边吟唱着这有仙气的歌声诗句。

    美猴王当下正色着向前一躬一拜。

    “见过老神仙。”

    那樵夫约莫三十多岁模样的健壮汉子，却有些不凡，头戴箬笠，是新新笋初脱之箨，身穿布衣，却是木绵捻就之纱。腰间系环绦，乃是老蚕口吐之丝。足下踏草履，乃是枯莎搓就之爽。手执衠钢斧，担挽火麻绳。

    说是樵夫，却是一个不一般，有气度的樵夫，衣着虽不华丽，却也古朴，面色虽不富贵，却也康足，这时看到这非人模样的美猴王嘻笑的过来找招呼，也没像普通人那般惊讶，反而应喝着呵呵笑道：

    “哈哈哈……我以打柴为生，衣食还不得周全，怎么敢当神仙二字啊，哈哈哈……”

    王修这时已跟上来，同样与美猴王一样一躬一礼，道：“莫怪莫怪，我这同伴向往神仙圣佛之人，刚才听您歌词曰，‘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却是误会了你是老神仙。”

    “哦，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却是二位误会了，这词啊，名做满庭芳，是一位老神仙教给我的，那神仙与我舍下相邻，他见我家事劳苦，日常烦恼，教我遇烦恼时，即把这词儿念念，一则散心，二则解困，我刚才却是有些不足处思虑，故此念念，没想被二位听到了。”

    这时的美猴王早已不是原来那只什么都不懂的猴子，这时一听这话，疑惑问道：

    “你能与神仙相邻，为何不从他修行，学得个长生之术？岂不更好？”

    樵夫摇摇头笑道：“我一生命苦，自幼蒙父母养育至八九岁，才知人事，不幸父丧，母亲居孀。再无兄弟姊妹，只我一人，没奈何，早晚侍奉。如今母老，一发不敢抛离。却又田园荒芜，衣食不足，只得斫两束柴薪，挑向市尘之间，货几文钱，籴几升米，自炊自造，安排些茶饭，供养老母，所以不能修行。”

    樵夫说的明白，却是放不下家人，所以没有跟随那老神仙修行，这却让一直追求长之道的美猴王无法理解，又道：“可是这……”

    王修上前拉住美猴王的臂膀道：“猴子，莫要多言，须知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不孝的神仙，这位先生的选择却是对的，正是一个行孝的君子。”

    樵夫听得此言也点头应和道：“是了，菩提祖师也说过这话，世上没有不孝的神仙，我若弃了老母与祖师修行，那却是不当人子，还做得什么神仙。”

    “听你这一说，这位菩提祖师却当真是个真神仙，但望你能指与我二人那神仙住处，却好让我等去拜访。”

    樵夫道：“不远，不远，此山叫做灵台方寸山，那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洞中住着的正是一位老神仙，名曰须菩提祖师，那祖师出去的徒弟也不计其数，如今还有三四十人从他修行，你二位顺那条小路儿，一直往前走，约莫着过个七八里，就是他家了。”

    “只是，却有个怪事，须告诉二位，这祖师是个有神通的老神仙，他那些弟子出去后，他的名声也传了出去，经常有人前来寻觅拜师，那祖师不喜吵闹。”

    “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再有人想拜见的话，外人想去拜访了也瞧之不见，也不知怎么回事，据说是要有机缘悟性方才能见。”

    “哦？是如此吗？”王修听的若有所思，拱手谢过。

    那美猴王还是有些无法理解樵夫不愿修行的事，上前扯住樵夫道：“即如此，老兄，不如你带我等前去，若还能得了好处，也不忘你指引之恩。”

    美猴王还是想拉着樵夫一同拜见那菩提祖师。

    樵夫还是摇头反对：“我方才便已经说了，我若去了，老母奉养？不必多言，我还要砍柴，你等自去，自去。”

    樵夫说完但又背着柴禾下山而去，美猴王见状也不好多说了，放他离去。

    王修这时心里却琢磨着樵夫刚才说的那句话，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机缘悟性……

    望着那樵夫的背影，忽然醒悟到什么，对着那背影大声喊道：

    “你刚才说是从这条小道往前走七八里路便能到那斜月三星洞是吗？我等也可以这样找到吗？”

    诶？我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问题？王修心里一突，体内的元神忽然一阵波动，再思索片刻，一阵清明过后，王修才发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而这时，只见那樵夫并没有回头，但是远远的还是能听到声音：

    “那我却是不知了，我只知道，我只需要走上七八里便能找到，旁人嘛，有的怎么也找不到，有的走了百十里才可，有的可能两三里呢，也是奇怪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