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刺向了简韶的眼睛,她呆呆地坐起来。
闹铃疯狂地叫着,可她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简韶抬起胳膊,手心里满是汗珠。小祈的身体化成血块的画面让她止不住地冒冷汗,不过她能够感受得到,自己这股惴惴不安除了出于某种愧怍,更潜伏在强烈的担忧之后。
前几夜,她隐隐地听到军队集结的声音。去广播台面试的路上,简韶注意到地铁车厢里多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面貌各异,相同的特点就是背着一只背包,蹬着跑鞋,精干健壮,气质和翟毅如出一辙。
她不敢多看,只匆匆离开了。不过在地铁的出口,她碰上了几位查手机的警察,他们似乎在查翻墙的vpn和关于自焚事件的录像。简韶带的是上班用的工作机,被摆弄一番后,顺利地过了检查。
今天她不再乘地铁,而是由翟毅开车送她去广播台。
临下车时,简韶忽而问:“隋恕那边有消息了么?”
翟毅扫了眼四周,眯眼笑:“托您一直挂念的福,平安无事。”
简韶掀起眼皮,目光闪了闪:“庄先生这边,最近特别忙。”
翟毅低声道:“隋先生、张教授他们被请到一艘船上,这两天被缉私船截停,上面有路参谋的特种小队。”
简韶的眉头蹙起,隐隐担忧:“缉私那边?”
“一时半会没什么问题。”翟毅接上话。
简韶不解地望着他。
“军队经商还未被叫停的时候,缉私的船被他们撞沉过,这是旧怨。”翟毅向她透露。
简韶心下了然。缉私那边不会轻而易举放掉这只船,甚至会强迫回岸。简韶在心里默默地想,等隋恕回来时,或许她应该亲自去寻他一趟。在昨晚那个噩梦之后,她萌生了带小祈离开这里的想法。
由谁保护都不安全,她想带它离开漩涡中央,如果有这样的机会的话。
﹉
安全局,办公室。
小梁快步走开,俯在贾彪耳畔说了几句,他脸色微变,匆匆起身离开了。
贾彪科长近来过的十分大起大落,先是因为听信马再甫的“点拨”请一批有政治问题的学者喝茶,好巧不巧和自焚事件撞在一起,被直属领导大骂特骂。后来却不知为何,不降反升,上面借调他去协助“赤丹”小组做网安工作,专门拔除自焚与hog事件的网络不良言论。
只不过没干两天,他又被调走了。这一次他被调入一个新成立的对外检查小组,贾彪看着禁词库里多达两千多的敏感词汇,深感工作量之巨大。不过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两千多全是关于司海齐的。
贾彪忙了几日,收效甚微。
晕头转向之后,他慢慢琢磨出另一层意味来。或许马再甫当时说的确实是对的,只不过他太倒霉,撞在了不该撞的时机上。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也因此无形地向上面投递了一张最响亮的投名状。
贾彪将车缓缓停到使馆区后的一条巷子旁。一番乔装后,车上走下一位老人。贾彪就这样进了一处小区,按照小梁给的情报顺利进入一间房子。
从戴行沛那里谈事回来的俞霞刚打开门,便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贾彪。她一愣,转身便要逃走,却被贾彪拉住胳膊:“是我,贾彪——”
“贾科长?您冒然到访,有何贵干?”她显然没想到贾彪居然会主动找上她。当年她与贾彪恋爱,是一段从未公开过的地下恋情。那个时候贾彪刚从农村走出来,木讷、自卑,而她是系主任的女儿,泼辣、能言善辩,是男孩难以征服的对象。
只不过当贾彪惊恐地发现她正逐步走上一条批评主义的公知道路,他便为了自己的仕途理想抛弃了她。两个人不见光的初恋就这样夭折在了没有回音的信件里。
贾彪注视着她的脸,他想过无数次和她见面的场景,比如她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当年要擅自中断了关系,再比如讥讽、嘲笑,或者怀念、感慨。但是贾彪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是以这种生疏的模样再度重逢,她叫他贾科长,甚至没有喊他贾彪。
难过的话是说不出来的,出口的话总是格外生硬:“我再不来,您怕是要就任联合国秘书长了。”
俞霞笑一声,摊开手:“我只是一个刚出狱的人。”
贾彪气笑:“俞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从得知她和隋恕会面,他便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动向。自焚事件的那一天,他在飞驰的车辆里看到她一闪而过的侧脸。贾彪想,他已经眼睁睁看着她进了一次监狱了,他不能再看着她错下去。
“戴……非可追随之人,你收手罢,”贾彪直截了当,“你看到最新的新闻了吗?总理南巡开始,在这种时候把鸡蛋全部压在一个篮子里,不要做这种傻事。”
在做“两千禁词”的审查工作中,他发现了许多之前并不知道的东西。诸如之前联合起来攻奸白新波的“老人小组”们在白新波死后处境其实并不乐观,几乎形同被软禁,他们的警卫与保健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