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五十四)
冷凝云在屋子里昏天黑地,不知日月,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囚禁他的屋子不但窗户外面风雨板全部放下,里面还加了一层黑布。不管什么时候都点着灯。这让他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
困了就把油灯关掉睡觉,等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油灯又被点亮,只是被捻的很小。
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屋门口也是内外两层帘子,总之就一点都不透光,什么也看不到。
除此之外,这伙劫匪待他倒还不错,不但一日三餐精洁可口,房内还预备了完璧书坊出版的“澳洲书籍”。每日里送替换衣物,两个丫鬟贴身伺候。端茶递水,盥洗更衣。还配他下棋抹牌,唱曲弹琴,若他有什么躁动的表示,亦可侍寝。
冷凝云在德隆也算是大老爷日子过惯了的人,这么被无微不至的照顾却还是头一回。真得是哭笑不得。好在他干金融出身,什么阵仗都经历过。
对方隐隐约约似乎亦是一个穿越者,想来不会太过凶残,对方绑架自己亦是为了求和,至少一段时间之内性命无虞。
以元老院的风气来说,元老的性命高于一切,不论是文的还是武的,相信接到自己写得书信,很快就会有所安排。
因此他是能吃能睡,因为无处走动,只能在屋子里做囚徒健身,再搞搞双人搏击之类。
这一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进来行礼说:“请老爷换个地方安置”。言罢,便有人进屋用绳索将他手脚束缚住――却不捆紧,只是限制走动。口中也塞了一枚口衔。最后套上了一个黑布头套。
这会他是昏天黑地,只任人牵着他的手,小步而行,前面有人提示他抬脚过门槛,下台阶。忽然皮肤一凉,微微有风吹过――大约是到了室外。
“请老爷升轿。”言罢,便有人引他入轿。不一会,便听得有人低声道:“起轿!”
轿子抬起,一路晃晃悠悠。外面甚是安静,偶有猫犬吠叫之声,却不闻打更。大约是个荒凉的村落。随着时间渐长,只觉得轿子渐渐起伏颠簸,时不时还能听到轿夫的低声警示。轿外风力渐大,空气中还有植物散发出来的青涩气味。
大约是进了山?冷凝云心中疑惑,空气中有隐隐约约传来水边植物腐烂的臭味,似乎又有湖泊河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是昏昏欲睡,轿子又停了下来,有人搀扶他出轿,又一次登堂入室,去除束缚之物。
头套去除,冷凝云睁开双眼,摇曳的灯火刺的他眼睛一痛,他再次闭上眼睛,过了会,才重新睁开,适应了黯淡的灯火。
这间屋子虽和前面的一间内部陈设不同,但是该有的物件家具一件不少,只是家具比前一间要粗糙简陋不少,梁柱亦无什么装饰。再看举架高度也低了不少。虽说简陋,依旧是砖瓦房,看起来象是乡间殷实地主人家的房屋。
窗户依旧和前面的一样,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外面一片死寂。
他估算着,自己大概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轿子,距离原来的地方并不太远。一路行来几乎没有听到过行人的声音,多半还是在乡下的荒僻处。
面前摆着一张方桌,桌上亦是一盏澳洲油灯,油灯前摆着一碗药汤,缭绕的蒸汽在灯火的光晕下显得朦胧而迷离。
冷凝云活动了下脖子,他偏了下头,一柄斜倚在侧旁椅上的长剑映入他的眼帘。
随即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不要回头。”那声音温和,听起来暖暖的。声音却是雌雄莫辨。
冷凝云的颈椎马上僵住,他回答道:“是。”
那声音再次响起:“先生一路辛苦了。”
冷凝云没有说话,默默听着。
那声音道:“今日宿店,只为叫冷先生松泛一二,冷先生养尊处优,身娇体贵,此刻身在逆境,怕你急火攻心,奔波劳苦,耐受不得,冷先生贵人,死不得。先生眼前,是安神、却火、补气的汤药,请用。”
冷凝云顺从的端起桌上的汤碗,喝了一口,苦涩味顶的他皱了下眉头。
那声音接着道:“冷先生,一会先生的两位婢女会来伺候您洗脚、出恭、饮茶、吃喝,若听到敲门声音,请面壁而坐,不要与来人对面。只要依听安排,不要挣扎、不要多事,冷先生自会平安。”
冷凝云道:“全凭好汉吩咐。”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看过澳洲人的书,书很好,是救世之论。”
冷凝云心头突的一跳,口中轻轻“哦?”了一声。
那人不再说话,手越过冷凝云,取走了斜依在一旁椅子上的长剑。
冷凝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取剑的手,那手很白,泛着光。
身后的门砰的关闭了。
冷凝云环视四周,看着这昏暗的房间,他忽然想起了刚刚那柄剑。
自宋代以后,长剑便失去了作为武器的用途,被刀所取代,逐渐退出了战场,沦为文人雅客的装饰佩玩,或是将相王侯彰显身份的礼器,有些大明的官员和将官,甚至会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