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人都沉默，尴尬中有丝丝缕缕的羞涩，窘迫中又有淡淡的欣悦。

    「你们……说了些什么？」

    小夭闭着眼睛，仰着头，双颊酡红，身子在轻颤，「璟……璟……」

    「小夭……小夭……」颛顼的叫声传来。

    「璟，抬头！涂山璟，抬起头。」

    「嗯。」

    颛顼问：「你见到璟了吗？」

    颛顼似笑非笑地说：「随便聊聊，聊得通宵未回宫？」

    半晌后，小夭幽幽说道：「防风小姐的确是花容月貌，人又能干。眼光挑剔一点，也是正常，你别往心里去。」

    小夭瞟了一眼岩壁的方向，登上了车，「再不教训她，下一次只怕她就要做出让父王和你痛心的事情了。」

    璟紧紧地抱着小夭，头埋在小夭颈间，像是做梦一般欢喜，让他只想永远搂着小夭，永不放开。

    「就随便聊了聊，嗯……他说了点他和防风意映的事，也聊了一点别的。」

    原来清水镇的相逢竟然是他和防风意映的初遇，那也难怪防风意映会失望……小夭的心里五味杂陈，有些酸涩难受，又有些高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璟不好意思，略微偏过了头，「刚才你说你昨夜差点死了，还说……」

    「她究竟做了什么？」

    小夭神秘地笑笑，「这是我们姊妹之间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如果让颛顼知道阿念竟然敢勾结相柳来设计她，颛顼非气死不可。

    小夭不在意地挥挥手，「我说气话吓唬你的。」

    璟慢慢地抬起了头，小夭的脸凑到他的脸边，喃喃低语：「昨夜，有个男子逼我亲他，现在我却只想亲你。」她的唇轻轻落在璟的唇上，璟的身子剧颤了一下，往后猛地一缩，躲开了小夭，「别……小夭。」

    小夭的轻唤声抖得几乎要听不出她在叫什么，璟觉得自己好像也在颤，他的吻落在了小夭额间的绯红上，就好似有一团火从小夭额间一直烧到了他心里，让他冰凉的心暖和起来，或许迟早有一日，那些藏在身体里、无药可医的伤口也会康復。

    「即使现在这样？」

    「我说的是事实。小夭，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即使在黑暗的地牢里，我也绝不会有勇气说出奢望……」璟的背脊挺得笔直，头却低垂着，犹如一株长在阴暗中、终年见不到阳光的植物，「我的身体，我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能医好腿却不肯医治吗？因为我知道纵使好了，真正的伤依旧在身体里面，那是什么药都治不好的。我能穿上衣服遮去身上的丑陋伤痕，我能用稀世良药治好腿，我也能尽量少说话，掩饰自己难听的声音。我能欺骗所有人，我依旧是风华出众的青丘公子，可我欺骗不了自己……小夭，我配不上你！这时间，有许多健康聪慧英俊的男儿……」

    小夭从手指缝里偷看他，「我以为你们男人见了女人，都恨不得立即掀翻到榻上，扒光了衣服……」小夭说不下去了，自从换回女儿身，不知不觉中她就没办法像小六一样没羞没臊了，尤其现在，更是恨不得把刚说的话都吞回去。

    小夭扑哧笑了出来，「终于明白为什么颛顼的花言巧语对少女们无往不利了，虽然明知道你说的不是事实，可依旧喜欢听。」

    璟低声说：「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小夭半闭着眼睛，用手掩着脸，掩饰着羞意。

    璟回答不出，因为那是由小夭决定，并不是他。他不是不渴望，而是——他想要她的爱，他不想她只是因为怜惜，小夭已经给了他太多，他不想继续利用她的善良。

    两人像做了贼一样，被惊得立即分开。小夭对璟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出声躲起来。

    璟看向小夭，心中疑惑，却知道小夭不想再提了。

    颛顼快步跑过来，「你怎么这个狼狈样子？」说着话立即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到小夭身上。

    颛顼召来云辇，扶小夭上车，「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忍下去。」

    璟立即鬆开了她，满脸通红。小夭轻笑，头倚在他的臂弯上，看着他。

    璟虽一直洁身自好，可毕竟是执掌一族之人，出入风月场所是常事，而且世家大族的子弟中免不了一些宣淫纵慾之事，璟自然是男人应该知道的事都知道。在生意场上，别说比这更露骨的话，就是更露骨的事都见过，却是没任何感觉，谈笑如常。可对着小夭，只觉得火烧火燎得不自在，低声辩解：「我、不是那样。」

    小夭呻吟，「你快把我勒断气了。」

    「你、最美。」璟说完，立即低下了头。

    小夭笑问：「为什么不是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唇。

    「见到了。」

    小夭说：「我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还不是你的好妹妹，我回去要收拾阿念了。」

    小夭随便扒拉了一下头髮，钻进树丛，绕到礁石上，对着颛顼挥手，「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