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了。
十七岁以前的每一年,饶莹都会给她准备蛋糕。奶冻、芋泥、麻薯或者冰淇淋的内陷,戚风糕胚填满质地柔软的甜食。插上蜡烛,极其郑重地许愿——考试第一、身体健康云云,小心地攒着一口气,一次性呼地吹灭,就好像真的能够心想事成。
或许是愿望忘记兼顾半路出家的绘画,与高过一本线一百多分的文化课成绩相比,知名艺术院校的校考,无一例外地落败。
返回高中的最后一天,登记成绩,所有人都在恭贺她,必定能上一所优秀的大学,从此青云直上,人生坦途无阻。
所以她没有选择复读。
对于简牧晚,复读意味“失败”——“人生中出现的第一个不得不承认的失败污点”;而出国,意味“更好的选择”,追求更加优越的学术资源、艺术氛围。
于是,即便饶莹如何劝说,她的自尊心都死死咬紧这条唯一的出路。
漂亮的脸蛋、优异的成绩,她的人生应该保持这份完美无缺,应该只有赞赏和艳羡。
可是她好像真的没有绘画天分。
顺利地考入顶尖学府,艺术史、艺术赏析一类纸笔考试,都是满分,但是真正地提笔作画,她日日泡在画室,甚至记住名家每一步的笔触与用色,也比不过同学灌啤酒时随意甩下的几笔惊艳。她看不出那张有什么好,也不明白教授要的灵魂是什么。
许愿魔法好像失效了。
离开家,不再有人准备蛋糕。比起这种普通的甜品,身边的朋友,更习惯于送更加贵重的礼物。饭桌上提过一两次,他们纷纷摆手说,蛋糕有什么意思?不如出来喝酒。
她也不再吃蛋糕,饶莹每年单独转给她的一笔蛋糕补助,都被换成一沓一沓的纸与颜料——尽管,她心里偷偷幻想过一个来自其他人的蛋糕出现。
这个“其他人”的人选里,从来没有蒋也的名字。
蒋也摸了摸鼻子:“哪里土?”
“这么多蜡烛,”她挑剔地挪动脚步,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端详这块蛋糕。漆黑的淋面,大概是巧克力口味;花体字写作的“happybirthday”被细细的蜡烛戳得千疮百孔。
她哼了一声:“插秧似的。”
蒋也:“有就不错了。正正好,店里只有二十三根,你再长一岁,只有拿烟给你补上的份。”
“过来,”他拉开椅子,“记得许三个愿望,再一口气全吹灭,断了的话,就不灵了。”
简牧晚鄙夷:“你还信这个?”
“你不信?”烛火在他的里瞳间跳跃。看向她时,温度一样滚烫。
她移开视线,“骗小孩的。”
“万一成真了呢,”他笑了笑,唇角慢吞吞提起。伸手,把她按在椅子上,“试试又不吃亏。闭眼。”
她不情不愿地坐下,双手交握的动作却很迫不及待。
闭上眼睛,耳边突然响起蒋也的声音。低沉,清澈,与屋边干净的湖水相衬。轻轻地在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好烦。
脑袋里都是他,她根本没办法好好许愿。
睁开眼,恼火地朝那些无辜的蜡烛猛吹一通。半空游荡起青色的烟,像一群嘻嘻哈哈看热闹的幽灵。
“许完了?”
灯光揿亮。他坐回桌边,屈起手腕,撑住清瘦的颧骨,懒散地半趴着。
她专心拔蜡烛,光滑的淋面出现一个、又一个小坑。
语气硬邦邦地说:“没许。”
不意外的回答。蒋也耸了耸肩膀,跟她一起,把花花绿绿的蜡烛扔到一旁。拆出纸盘,切蛋糕,写着“happy”的那块,被放在她的面前。
她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
甘甜绵密的口感,不是巧克力。
“板栗?”
“嗯。好吃吗?”他补上一句,“这家蛋糕店拿过金奖。”
伸向蛋糕的叉子顿了顿。她抿起嘴角,把那句“不好吃”咽回去,别扭地回答:“一般。”
“好吧。”蒋也三两口解决完自己的蛋糕,“我去里面换个药。你不想吃了,就把它放在门口,留给房东。”
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目送他走进卧室,听见关门声响,这才松了口气,心虚地享用蛋糕。时时提防他出来,提心吊胆,胃口却没有受到影响,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再装模作样地把纸盒包回去,放在门口。
连简牧晚自己都不明白这样做是为什么。
思考的时候,蒋也走出来。她立即有些紧张,怕他问起蛋糕,打起十二分精神。
可他没有,只是说:“今天在这里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去。”
她松懈下来,“哦。”
“‘哦。’?”浓黑的眉梢拎起,“和陌生人一个房间,你真放得下心。”
简牧晚:“我有你妈电话。”
蒋也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