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二嫂哀声凄厉,如寒鸦乌雀般叫人心头不由得拧起涩然。自家的儿子一般不会在房里玩,平日都是喜欢在菜地那里玩泥巴,如今菜地被翻的七零八落,儿子也不见踪影,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妇人是愣住了,然而本该作为主心骨的丈夫更是,听闻沉金宝不见了沉二叔竟然直接瘫在地上,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仿若被抽走了魂儿,整个人都蔫巴了下去。黝黑的脸隐约可见微微发白,半响,这朴实憨厚的庄稼汉子居然抱头嚎啕大哭,颓废尽显。
老沉家乱作一团,几个丫头妇孺皆被吓破了胆,聚在一起瑟瑟发抖,至于仅剩的三个成年男子,沉二叔便不必多说,面色惨白,神色萎蔫,深陷噩耗当中无法自拔。沉老头也是唉声叹气,只有沉三叔能稍微维持理智,但也仅此而已。
老沉家遭了虎患和沉金宝被叼走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民奔走相告,议论纷纷。都在感慨老沉家是造什么孽呀,命途多舛,大儿子卷了家里的银钱跑了,媳妇也另嫁了,留一个孤女让全家被唾沫星子淹死。香火本就不旺,多年来才得一孙子,还没喘过来气偏生就被老虎给拆了祠堂。
沉金宝无疑是全家的命根子,命根子出事给人的打击是颇深的,沉家的汉子们仿若被集体阉割了一样,神色萎蔫,无精打采,近乎一蹶不振。妇人们的处境或许更糟,没有孙子棒身的她们等于没有立足的根本,可以说没有未来,等着被吃绝户。
“老头子,你这都什么运气呀。”沉老娘拉着沉老头一个劲的哀骂,老沉家莫不是真的被厄运盯上了吗?嫁给沉老头就一次好运都没有走过,尽是是倒霉。
沉老头任由老伴打骂,浑浊的双眼麻木无神。看着不知所措的二媳妇,有孕却受到惊吓的三媳妇,还有几个不敢说话的丫头,两个俨然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的儿子,他或许是家里唯一稍微能保持一些理智的人。
想到生死未卜的孙子,他尽量不让自己脆弱,很快,村长组织了村民赶来,他强撑着将要奔溃的情绪,粗黑的手抓着村长颤抖着说,“快,老沉,进山。”
村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孩子刚刚被叼走,指不定还活着,他立刻招呼全村男丁,携带棍棒柴刀进山寻人。但他们也清楚这或许只是安慰剂,一个五岁的孩童被老虎叼走,怕是凶多吉少。不过哪怕这样,还是全村人都去了。
人类在面对野兽的时候总能展现出极为团结的一面,放下所有恩怨,一致对外,就连一直和沉二嫂不对付的李娘子也主动熬了点安神汤和甜汤过来,沉二嫂和沉三嫂都受到了惊吓,更被说还有几个吓坏了的半大丫头。
男人们集结起来气势汹汹进山了,来时如一阵风,离开的时候也像一阵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沉金宝身上,竟是无人察觉老沉家还有一个人不见了。
沉清茗此时就在山里,她拿着一把菜刀,寻着脚步和林间依稀传来的微弱声响走过一片又一片陌生的林地,她在追逐老虎。刚刚老虎下山的时候她就在家里剁猪草,原本老虎是冲向厨房的,不过她顺势拿起了柴刀挥舞防备,竟是真的把老虎唬住了,然而老虎放过她后却掉头直接叼走了吓的尿裤子的沉金宝。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眼看着沉金宝被老虎叼进山里,她想都没想就拿着菜刀追了出去,至于为何她自己都不明白,追到了山里才发现自己鲁莽了。
黑龙山是从未开发的原始丛林,连猎户都不会踏足这种地方,这里树冠高大伟岸,拔地而起,展开枝叶遮天蔽日,走到深处时不时还能听见自林间传来兽群的叫声,里面野兽成群,据村里的老人说深山里豺狼虎豹样样齐全。走了不知多久,林子越来越密,阳光难以透过茂盛的树林,林子深处也变的幽暗起来。
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沿着一条小径行走,胸腔里头砰砰作响,也不知该回去还是继续,纵然想回去,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迷失在深山中。
眼前的是一条望不到头的林间小道,深山里头的小径自然不可能是人走出来的,估摸着是出自某些大型有蹄类,曲折蜿蜒的小路让她想起儿时听闻父亲念叨的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是否只要她走到林深处便也能寻到一处属于自己的禅房?
不知是不是饿的头昏眼花,又或是这山里有瘴气,她貌似受到了某种蛊惑,竟然一门心思的往林子深处钻。林深处吹来的风低缓,却异常凉,似有微小冰晶,化在脸上不能叫人清醒,反倒叫人越来越昏沉。
夏虫的名叫稍有聒噪,偶有几声呦呦鹿鸣饶有风趣,然而,她感到四周突然在一瞬间变的极为安静,好像原本栖息在附近的鸟兽全都逃开了。沉清茗停了下来,紧握唯一的武器,谨慎环顾着四周。
不算明亮的阳光经过树冠变成了微弱斑驳,映于地面,并不足以让她看清周围。她尽量把耳朵竖起,风中似乎夹杂着细微的破碎声,是落叶被踩踏的声音。
汗水沿着脸庞缓缓滑落,不是热的,而是吓的。沉清茗本能往不远处的山涧小溪靠近,试图借助那边更为明亮的光线好看清一切。全神贯注盯着林子的她浑然不觉,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