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盘算着将来的计划,那刚闭合不久的门扉又被人推开。
由于是仰躺的姿势,许娇河的余光瞧见了进来的人从兰赋变成了明澹。
未来镜内伪装剥离,暴露本性的明澹太过令人作呕。
许娇河唯恐自己会克制不住仇恨的目光。
索性将衾被拉高,盖过眉峰,心跳跟着明澹靠近的足音一同作响。
接着许娇河腿边的床面下陷,明澹坐了下来。
温情涓涓的声音在她头顶流淌:“娇河君,你可感觉到好些了吗?”
许娇河没有吭声。
如果不是偶尔有几声类似哭腔的呼吸传出,她躺在衾被下方就仿佛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得不到回应,明澹也不似兰赋那般沮丧。
他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劝慰道:“不要为他人的错惩罚自己,你不吃东西可怎么熬得住?”
从前许娇河很受用他这副善解人意的姿态。
如今却觉得恶心。
她蜷缩在被褥之内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计较着等明澹说到第几句话时再开口。
那头明澹犹自不觉,他的目光模仿着那日纪若昙看向自己时的神色,用以牙还牙的怜悯扫过放在许娇河床畔的柳夭,唇畔稍稍勾起抹得意的笑,传入许娇河耳中的语气却仍是感同身受的伤感:“若昙相赠的这把剑……你还留着,我前两日去了趟怀渊峰,也总觉得,物是人非。”
怀渊峰的主人已不在。
可仍有些人与物牵动着许娇河的思绪。
她想到露华,想到丹婴,还有那些跟在自己和纪若昙身边年岁久远的侍从女婢。
忍不住循着明澹的话锋问道:“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哭泣了整整三日,许娇河的声音一出口,沙哑得语不成调。
明澹答道:“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会为难他们,只是需要经历一些例行查问。”
“若证明他们与若、与欲海并无勾结,还是会依照原样放回怀渊峰。”
明澹语义和煦地试探着许娇河,试探着她对纪若昙还留有几分情意。
许娇河思虑的却是,若这些人还留在云衔宗,那么自己就有了掣肘,不好全无顾忌地行事。
她这样想着,从衾被间探出一只手,摸索着抓住明澹的衣袖:“宗主,我、我不要他们了——”
明澹微微俯低身躯,装作懵然般问道:“娇河君这么做是何意?其实他们侍奉了你这么多年,一贯贴心,更何况若昙甚少信任旁人,就算有什么谋划,也断不会与这些算不上心腹的仆婢多言。”
许娇河想也不想:“我不要,就是不要!”
“我不想再见到,和纪若昙有关的任何人事——”
明澹挑起一侧眉峰,对许娇河憎屋及乌的激烈反应很是满意。
他默不作声反握住许娇河的手腕,探查着她体内精神印记的渗透程度。
见扩散的程度越来越深,已经逐渐左右对方的意志行为,明澹多疑的心松懈几许。
他像哄孩子似地纵容道:“好好好,那我打发他们去别的山峰侍奉,令拨一批新人给你。”
“我不要他们留在云衔宗,通通赶到山下去,绝了他们的修行之路!”
许娇河纵使娇气任性,但一贯心软。
此刻如此言语,显然痛恨纪若昙到了极点。
明澹益发心满意足,并不介意在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顺应于她:“好,那就让他们下山。”
来自外界沉缓的嗓音,无孔不入地渗进衾被中将许娇河包围。
比常人更低的体温传递到彼此交触的肌肤间,激得许娇河后颈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仿佛在钢索上行路,又如同与蛇共舞的杂耍者。
时时刻刻都会有跌入深渊,或是毒发身亡的危险。
她闭合双眸,想象着纪若昙阒静的面孔,强迫砰砰直跳的心脏镇定下来。
被明澹握紧的手掌带着一星半点回应,在对方掌间不安地蜷了蜷。
许娇河又哭了起来,一些无意义但楚楚动人的呢喃混合着鼻音出现。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呜呜,本也不是我想要到这小洞天来的……”
“我好难过,呜呜宗主我好害怕,纪若昙叛逃,我、他们、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我……”
像是哭得透不过气来了,许娇河抽噎着将湿漉漉的衾被拉下,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其实她的哭相并不好看。
大颗透明的眼泪濡湿了靡颜腻理的面颊,颧骨、眼窝和鼻尖俱挂上缠绵黏腻的水汽。
可实在美得我见犹怜。
见她哭,比见她笑更能挑动明澹心头阴冷的欲念。
他的眼前浮现那日坐在浴桶内,兰赋伸长脖子来回舔/舐许娇河耳垂的情形。
不知怎的,竟然十分渴望没有兰赋,□□她的人可以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