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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当铺,临街而设,门面阔气,黑底烫金的字号牌匾高挂门首,雪白粉墙
上近人高的一个「当」字惹人注目。
丁寿接手邓通产业后,所有「四通」字号并未换名字,也确如程澧所说,他
背下邓通债务的消息传开,人人称赞,生意更加兴隆,这年头谁不想找个诚信本
分人谈买卖呢。
王朝儒在木栅栏大门外犹豫了很久,还是低头而入,既然形势所迫,也顾不
得斯文了。
进了二门,王朝儒稍微松了口气,二门前立着一道屏风,将门内人物遮挡得
严严实实,不虞被街上行人看见,算是保全了些脸面。
王朝儒不知道,这面屏风便是当行俗称的「遮羞板」,为的便是顾忌客人面
子,毕竟进这里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厅堂足有七间,几个朝奉都有生意,王朝儒寻了一个空闲的柜台,垫脚将手
中包袱举到窗口。
柜台后的朝奉有四十来岁,白净微须,两颊塌陷,小眼睛似睁似闭,一派精
明世故的模样。
「当当?」朝奉睁开眼睛,沉声问道。
「是。」王朝儒很是拘谨。
解开包袱,朝奉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包袱中的首饰不是镶金嵌银,便
是点翠八宝,珍贵非常,尤其一块鸡心玉佩,洁白无瑕,触手温润,凋工精细,
显是古物。
「当多少?」
「您给多少?」王朝儒仰着脖子问道,对方这种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他有种莫
名的压迫感,心中的数字没敢说出来。
「一百两。」朝奉冷言冷语,不带感情。
「一百两?欺人太甚。」如果不是看不清位置,王朝儒都要伸手抢回包袱了。
「至少两千两。」其中有些首饰便是王朝儒雇人打制的,约莫还知道些价格。
「这些首饰是你的么?」朝奉突然问了一句。
从王朝儒进门,这个朝奉便注意到了,探头探脑,该是次来这地方;衣
衫是半旧长袍,并非十分合体,八成是现从成衣铺沽的旧衣,非是家道中落,而
是骤得钱财,不及赶制,那他手中的东西来路怕是不正。
王朝儒不知自己底细一进门便被人看清了七七八八,嘴硬道:「当,当然是
了。」
「除了这块玉,其他的可都是女人的物件。」
「这是内子的。」
「可否请尊夫人当面交涉?」
「岂有此理,拙荆怎能轻易抛头露面!」王朝儒道。
「如此也好办,在下请顺天府的差爷到府上核实一番,若是果如尊驾所言,
便依此价成交。」
「这,这……这就不必了吧。」王朝儒慌了起来,若是一秤金恰好报了桉,
岂不是自投罗网,「在下不当便是了。」
「尊驾这包东西除了本号,恐怕没人敢收。」朝奉冷笑。
「为何?」王朝儒不解问道。
「不打听下本号东家是哪位,放眼四九城,也只有我们东家不怕染上官司麻
烦。」朝奉扬着下巴得意说道。
「可否再加些?」王朝儒无奈,近乎恳求。
「一百五十两,死当。」朝奉斩钉截铁。
王朝儒痛心地点头认命。
朝奉彷佛凯旋一般意气洋洋,看了看那块一直没舍得放手的玉佩,高声道:
「写——,破损脂白石牌一件,坑点斑驳,缺棱少角,陈年老旧,黯澹无光,顶
当本金——」
王朝儒听得直想捂住耳朵,在动手之前,却听了一声呼喝:「且慢。」
柜台内众朝奉店伙都立了起来,齐声高呼:「掌柜的好——」
门前的程澧一身灰鼠绸面棉袍,将耳套皮帽交给迎上来的小伙计,向众人点
头问好,待走到王朝儒身前,向柜上斜愣了一眼。
那个和王朝儒盘道的朝奉大半个身子几乎趴在了柜台上,将那包首饰递了下
去,卖好道:「掌柜的,买卖已经定了,一百五十两。」
「我听见了。」程澧接过包袱略略一看,抬首环顾众人,「人有贫富,财有
缓急,有无相济,尔我平安。尔等华衣高坐,无酷暑严冬之扰,本当秉持济危救
难之心,若仗势欺人,不只砸了本号招牌,还坏了东家名声!」
「尊听掌柜教诲。」众朝奉躬身称是。
「掌柜的,我,我……」这朝奉担心饭碗不保,冷汗直冒,话已说不全了。
「这位相公,请移步叙谈。」程澧道。
王朝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为进了黑店又要被抢,一把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