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老子变脸和翻书一样,杨大才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说的是这篇文章?”
,积累人脉,教坊中仅是逢场作戏,并无争风惹事之举,叔父许是听人挑唆,这其中定有误会。”
“翰林无簿书之扰,半世功名在早朝,无权无势,还真是清者如水,至于贵么,呵呵,”刘春笑容中满是自嘲,“翰林检讨被人轻,却冒瀛洲学士名。依旧所司全不理,由来知要不知清。”
“清贵?这不过是穷翰林们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翰林官前程远大不假,可若不踏前这一步,也就是皓首穷经的酸书生罢了,谁又能真得看重于你!”
“你呀……”刘春喟然一叹,纵然怒火滔天,眼前人毕竟也是亲侄子,总不能真把他送去顶罪,何况这孩子对他还有回护之意。
刘鹤年点头,“正是,侄儿念着两家世交,杨世伯又与您素来相善,不过举手之劳,便可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孝顺胡同,詹事府詹事杨廷和府。
说来刘鹤年也是个可怜孩子,刘家是官宦人家,祖父刘规是成化五年进士,父亲刘相兄弟五人,三个嫡子中唯有他与科场无缘,二弟刘春一路解元、榜眼的科考历程且不说,便是弘治九年登第的三弟刘台当年也是四川解元,这让身为长子的刘相脸面无光,一腔希望全寄托在儿子身上,顶着望子成龙巨大压力的刘鹤年寄居京城,虽说不算谨小慎微,可也是循规蹈矩,不说其他,便如王朝儒一般砸个几万两银子住在教坊的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锦衣卫?!没有……啊!是丁南山!”刘鹤年委屈得还想辩解,猛然醒悟自家二叔说的是哪一回事了。
“叔父,您身为翰长,乃清贵之首,等闲也奈何您不得,侄儿自去丁寿府上领罪,随他处置,断不会贻祸家门。”事已至此,刘鹤年倒也光棍。
“说的便是,拿回去重新写过。”杨廷和将文章随手往桌案上一丢,“如此文章也大张其词拿来献宝,辱没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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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公子只觉鼻尖发酸
“二叔,您听侄儿解释……”到这个份儿上了,刘鹤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原原本本将情由说了一遍。
“是杨用修求你帮忙?”
“还在狡辩!”刘春可不听侄子那套说辞,“你平白去招惹锦衣卫做甚?”
“呸!”一直想吐到丁寿脸上的口水终于落到了刘鹤年脸上,“你读书不看么!?官吏娶乐人为妻妾者杖六十,官员子孙娶者罪亦如之,你将一个未脱籍的乐伎送到杨家,杨家上下知道了估计扒你皮的心思都有,卖力不讨好说的便是你!”
完了!一看侄子失魂落魄的神情,原本还抱着几分侥幸的刘春通体冰凉,看来丁寿小儿说的是实情了。
这首诗是翰林院一位前辈检讨所作,回乡之际向驿站讨要里河役夫,驿丞不搭理他这茬,这位爷心中不平,就对身边人说:“外边人大多不知道翰林院检讨是什么官,下次直接称呼我为学士即可。”第二天手下人便称自家老爷是翰林学士,再度讨要役夫,结果驿站待遇照旧,这位翰林官羞恼之下,提笔作了这首诗出来。
“那雪里梅温顺可人,难得肌肤赛雪,生得一副宜家之相,便是为妾也……”
“糊涂!”刘春强忍住了再举手抽这瓜娃子一顿的冲动,“你以为帮着杨慎小儿抱得美人归便可结好杨家,殊不知正得罪了杨介夫。”
“嗯~”杨廷和对手中的文章颇为满意,微笑点头,抬眼瞥见站在身前的杨慎面露自得之色,当即面孔一板,冷声道:“大放厥词,空洞无物。”
“此后再也没有这体面了,反倒有池鱼之祸。”刘春满嘴苦涩,一脸黯然。
杨家在成都,刘家在重庆,相隔不远,彼此相熟,杨廷和还曾为贺刘家兄弟先后登科赋诗一首:“君家兄弟好文章,经学渊源有义方。夺锦两刊乡试录,凌云双立解元坊。大苏气节古来少,小宋才名天下香。从此圣朝添故事,巴山草木也生光。”有这份渊源在,刘春对杨家上下境况很是熟悉。
“虑事不周也就罢了,此女偏又是丁寿相中之人,如今他手握教坊司的脱籍文书,先便占了理去,你又行事不密露了行藏,对你这暗中算计之事他又岂能不恼!”
“你以为缇骑是好惹的么!”刘春怨气满腹,死盯着这个不开窍的侄子。
刘鹤年也听过这首诗的来历,看自家二叔落落寡欢的模样,心中不忍,劝慰道:“二叔勿忧,翰林院考察不属吏部,自成一脉,这也是词臣体面。”
“这个……”刘鹤年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做夹在中间难做人,嗫喏道:“本来事情做得足够小心,谁想他会这般快便得了消息……”
宅邸主人杨廷和身披鹤氅,头戴东坡巾,宛若一富家翁貌,坐在圈椅中品鉴着一篇文章。
“杨介夫与礼部主事王溥相交莫逆,两家儿女幼时便约为秦晋,算来今年便是成亲之年,你让杨慎先领回去一个教坊乐伎,王家女儿如何自处?王家世代为龙州土官,又怎丢得起这个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