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84-385）

    张恕之所以对洪洞县发生的事不闻不问，一是丁寿封锁了锦衣卫到来的消息，再就是他自己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同样被京里面下来的御史给折腾得焦头烂额。

    “那张汝诚为人精敏机警，绝非一般的书呆子可比，这些天来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与各处的仓官库吏打成一片，怕是已发觉了什么蛛丝马迹。”张恕攒眉缓缓说道，这张禴可不念着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同姓交情，软硬不吃，着实让人头疼。

    “能否熬到明年外察还是未知之数，也许老夫就要步王贵的后尘了。”张恕摇头苦笑，一派萧索凄凉。

    “她们是倚多为胜，还暗中偷袭，”少女知道邝子野说的是哪档子事，琴魔耳力之聪，天下闻名，听出她曾经伤势不足为奇，只是不服气地反驳，“本姑娘不慎才吃了点小亏，早就无碍了。”

    张福声音很轻，张恕却并不怀疑他的决心，微笑道：“也不必杞人忧天，那张禴一切举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又能翻出多大浪来。”

    “老瞎子不懂疗伤之法，这银子收不得。”

    “一应账目文书俱全，便是他心存怀疑，也无凭无据。”张福安慰道。

    一物挂着风声向邝子野飞来，老儿举手接过，一掂是一锭一两重的小元宝，反手又丢了回去。

    “你要不要试试看？”少女冷哼一声。

    绿衣少女依言而行，果觉如邝子野所说，惊诧道：“这是为何？”

    “不必费事，”邝子野摆手，“一来没了惊涛琴，老瞎子没有胜‘天地秘录’的把握；二来么，已有人让你晓得了厉害。”

    那锭银子再度飞回，少女冷声道：“要疗伤我自有办法，这锭银子只问你一句话……”

    邝子野嘴上悲天悯人，手却毫不客气地将碎银揣进了怀里。“老瞎子不欠人情，收了女娃的银子，给你提个醒儿，赶紧觅地疗伤才是正经。”

    张福自然知道老爷最近烦心什么，但看张恕心情如此低落，也感奇怪，“那张禴可是查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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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太原传来消息，王贵因苏三案贪赃枉法，已被巡按王廷相革职拿问。”管家张福更见苍老，仍是一副慈眉善目，老实忠厚的模样。

    “老爷，这苏三案不经府城，直接上报省司，那王按院是不是对您有什么疑虑？”张忠替主人忧心，“可要去函解释一二？”

    实话说，张府台在这案子里确实干净，他一看是风尘女子出身的妾室谋杀亲夫，连审都没审，直接将玉堂春上告打回，这群贱人有幸脱离苦海，吃穿用度皆是男人置办，不知感恩戴德，结草衔环，反忘恩负义，以德报怨，通通

    “无碍？按按你的关门、膻中二穴可是隐隐胀痛？丹田气海可是微微发凉？”邝子野沉声喝道。

    知府张恕正焦虑地来回踱着圈子，一对庞眉紧紧锁在一处，似有无穷心事。

    主仆二人还在互相开解，突然一个身着褐色短衣的汉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放心，账本是小人亲自做的，不会有纰漏，便是东窗事发，也是小人去领罪。”

    明朝考察内外官员，分为京察、外察。京察针对在京任职官员，外察则是对外，又称大计，以每三年外官入京朝觐之机由吏部会同都察院一同考察，经大计黜罢的官员，不再序用，事关张恕官途前程，张福真心替主人考量。

    “那个叫丁寿的小淫贼，与魔门究竟有何关系？”

    年初刘瑾下令六科十三道的言官们分赴各地查盘天下，现而今平阳府内就盘踞着这么一尊大神，张恕扪心自问自觉算不上一个贪官，可‘清官’二字确实也和他无缘，为官一任，损公肥私这种事干得也不少，真经不住用心去查。

    张恕认得这是他安排去盯着张禴的人，直觉不好，沉声问道：“什么事？”

    “明年就是朝觐考察之期，若是存了误会，怕会耽搁老爷前程。”张福蹙着眉头说道。

    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数十年的老家人，张恕叹道：“张禴来得突然，只怕一时之间那账册做的难以万全。”

    “活该，成天掉进钱眼里，眼睛只见银子，不见其他，他早该有这一天了。”王知县在张恕这里也没什么好印象，连点兔死狐悲的意思都没有。

    平阳府衙。

吧。”

    “禀老爷，张禴身边一个亲随骑快马出城了。”

    “老夫又没收方家银子，身正影直，解释什么！”

    杀掉也没不冤枉，张老公祖的这个判决可谓雷厉风行，干净利落，让捧着银子过来的杨宏图还没找到府门，案子就结了。

    “谢师姐的太素阴功随风入体，有质无形，伤者初时不以为意，待发觉为时晚矣，经脉凝固，回天乏术，女娃儿受伤以后不知及时调理，反劳苦奔波，更添伤情，唉，即便现在得了老瞎子提醒，怕也要吃一番苦头咯。”

    张恕这平阳知府眼看就要做满两任，算是半个地头蛇，即便碍于法度，不能随时跟在张禴身前，可这跟踪盯梢的人却没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