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在目,午夜梦回,不知惊醒多少次,虽然他平日附和颜日春积攒实力,寻快意堂报仇雪恨的说法,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再次面对萧别情的勇气,当颜日春召集人手结成阵势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这样做或许对不住老颜,可他也是为山寨考量,弟兄们都是来去如风的马贼,何必要弃长就短,拿性命赌一时意气,估计老颜怎么也可支撑上一阵,他先去寻了存放马匹,再回过头来接应,胜可进,败可退,有何不好!尽管徐九龄打心底不信颜日春会胜了。
眼见到了安顿马匹的僻静山坳,山口处竟然没人放哨,徐九龄心中咒骂,看来这山寨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这些兔崽子一有机会便偷奸耍滑,要不是今夜带队留守的是自己亲儿子,非把这十几个人都点了天灯不可。
数百匹马聚在一个背风的小山坳内,气味可想而知,徐九龄和这些牲畜一般焦躁不安,自打他进来,未曾见到一个人。
“祥儿,你在哪里?”徐九龄扯着嗓子嚷道。
“徐寨主不必寻了,令公子徐九祥在敝处作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响起。
徐九龄霍地扭身,只见月色之下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从容站定,面带微笑。
“你是谁?”
“白莲圣教大愿分堂堂主邵进禄,见过徐寨主。”来人拱手施礼。
“万马堂与白莲教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抓我儿子!?”徐九祥冷声喝问。
“徐寨主此言大谬,邵某说了,令公子只是在敝处作客,若是寨主不愿,随时可将人带回山寨……”邵进禄微微一顿,随即轻笑道:“只怕届时徐寨主会后悔。”
“什么意思?”
“徐寨主今夜的买卖损兵折将,今后将如何自处?”
“西北道上从不缺亡命刀客,只要我们弟兄大旗不倒,何愁没有人手效命。”徐九龄冷冷道。
“说得不错,可徐寨主可知今夜劫的人是谁?”
徐九龄的确好奇今夜这块难啃骨头的身份来历,不过此时不想在外人前露怯,当下不动声色道:“管他是谁,徐某干的便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便是天王老子犯在爷们手里也得自认倒霉。”
邵进禄一挑拇指,“好气魄,那邵某便静候贵山寨打败十余万官军围剿的好消息了。”
“等等,你说个明白!”徐九龄被唬得不轻,不就劫个道么,犯得着动用十余万大军,难道劫了皇帝老儿的小舅子。
“万马堂消息灵通,该晓得近来陕西境内来了一位大人物。”邵进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可是那个叫什么
丁寿的?是个锦衣卫的头头,听说是奉了皇帝老儿的旨意巡视……”徐九龄话说一半,心底一沉,“今夜的人就是他?!”
“诶,劫了钦差可不就等同打了朱明皇帝的脸面,陕西三边与地方官府岂会轻慢,怕是马上就要布下天罗地网缉拿凶犯了,徐寨主,你的人没露了相吧?”邵进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徐九龄的冷汗‘刷’地淌了下来,暗暗后悔当日没拦住颜日春的冲动,他早说有这么大一笔银子在手的绝非一般人,可老颜那家伙非说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屁话,一方面拗不过他的性子,二来也确实时间紧没有打探的工夫,没想到给山寨招来这番大祸。
“锦衣卫打探消息的本事有一手,徐寨主落脚处能瞒过地方官府,未必能瞒过他们,还望早做准备,邵某这便回去释放令郎,告辞。”
“邵兄且慢,”徐九龄满嘴苦涩,放低身段道:“不知邵兄可有避难之法教我?”
“有。”邵进禄看着一脸希冀的徐九龄,呵呵一笑,“若说和伪明作对,圣教可谓经验老道,自有藏身避祸之处,只是么……”
“只是什么?邵兄尽管划出道来。”徐九龄急声道。
“圣教中人皆为姐妹兄弟,守望相助乃应有之义,可贵山寨几百人马却不在此列,邵某属实为难呐。”
邵进禄话说半句,徐九龄已明其意,肃容道:“邵兄是想让弟兄们入白莲教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恕在下直言,贵山寨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如今已是犯了死罪,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死一搏,若是圣教大业可成,还能搏个泼天富贵,有何不可!”
徐九龄看似意动,沉吟一番道:“这山寨家当是我与颜兄弟一刀一枪攒出来的,他若不肯,我也没法子。”
徐九龄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颜日春整日想的都是重建万马堂基业,绝不会甘心被白莲教吞并。
“经此夜变故,颜当家改变主意也未可知,邵某静聆佳音。”
“好,这些马匹权作见面礼了,告辞。”徐九龄闯荡江湖多年,深晓广结善缘的道理,今夜那帮弟兄怕是用不上这些马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他只解开几匹马的缰绳,一人三马,扬长而去,对儿子徐九祥的事不再问上半句。
“拿得起,放得下,好一个万里游龙。”
眼见徐九龄远去,邵进禄负手山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