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狄克诺阁下,
近日多有叨扰,承蒙招待。思虑再三,决定另寻住处。无需挂念。】
短短一行字,经过再三修改,斟酌言辞,删去了几个字,犹豫了许久还是把那句“无需挂念”加在最后。按理说,对一个连熟虫都算不上的雌性没有必要语气亲昵,但希尔洛总感觉删掉它会影响句子的完整性,不能完整传达意图,最终妥协了,再也不想多看它一眼,迅速发了出去。
在超光速传输速度下,阿内克索几乎是同时收到这封措辞生疏的邮件。他马上撂下一大摊战后收尾工作,火急火燎往家赶。
“元帅阁下,请问四军团的战后伤亡补助照常规标准分发吗?”
阿内克索正在呼叫雄主的通道,冷不丁跳出文字讯息。
“明日商讨。”他飞快回了四个字,另一边界面的【心肝玫瑰大宝贝】还处于呼叫中。
“您不在办公楼?”
阿内克索紧张盯视着界面,抽空打出四个字:“家有急事。”
这个时候哪还有功夫想什么工作,家里的一家之主又要翘家跑路了!
他左手驾驶飞行器,右手指头按压刺痛的额角,试图把近半个月的事梳理一遍。
从“圣地”回到首都星的途中,希尔洛表现出解离性失忆症的症状,雄性过多的警觉使阿内克索不得不单独辟了一间休息舱自己住过去,用更为舒适的主帅休息区安置雄主。
就此,阿内克索反复询问了瑞摩特和其他心理学精神学方面的专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简单来说,因为少将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洗脑,记忆出现混淆。从后续传递过来的资料显示,洗脑的内容虚构了您才是伤害少将的虫,所以请您一定要注意,他现在处于自我保护期,将记忆都隐藏起来。而一旦底层记忆被触动,虚假记忆翻上来,可能会突然产生攻击性。”
阿内克索将其中逻辑捋清,询问道:“他隐藏起出现异常与混乱的记忆,是不是也因为意识深层不肯接受洗脑的内容,有很大抵触,反向证明,对我还是有相当的信任,才会这样?”
医官艰难地吞下这碗狗粮,声音干瘪,给予肯定:“理论来说的确是这样。如果他不信任您,现在就不会是失忆的状态,而是将您视为终生仇敌了。”
雄虫于潜意识里还是在努力保护他们的感情啊。阿内克索得到这个认知,再次回到了主帅休息区。
为了给予雄虫安全感,让出距离,阿内克索当着希尔洛的面修改了舰船的最高权限,将权限归属者转到了希尔洛名下。现在,即使是他,也需要征得同意才能进入雄虫的休息室。
他靠在门边,懒散地戳着提示窗,监控画面对准他的脸仔仔细细扫描了一遍,门内咔嚓响了声,不情不愿地滑开了。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希尔洛设定了门只能推拉一半,他双臂交叉抱着,面色冷淡,立领军服一丝不苟得扣到了最上面,衬托出纤美的脖颈线条。阿内克索盯着那处白嫩的颈项出神,想起它无数次被自己吮出红印的样子,再将视线投注到冷艳如霜花的脸上,脑中浮现出这幅美景冰消雪融,在欲火缠绕下熊熊燃烧的娇态。
可他的雄主偏偏失忆了,这简直是一场折磨!
阿内克索好不容易止住心猿意马的势头,拿出点认真,对雄性说:“您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谈谈?就现在,好吗?我看您也不会有其他访客了,现在是午饭后一小时,时间也刚好。我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谈谈?我们已经谈过了。我想,没有再重复的必要。”
“当然有必要,这关于您的过去和将来,希尔洛,你是一个严谨为自己和他虫负责的雄性,没有理由拒绝我对你善意的帮助。”碰壁也不是头一次了,阿内克索谆谆善诱,希望这次能取得小进步。
“狄克诺先生,或者称您为阁下——”希尔洛放下手,插进裤子口袋,掏出了终端传送器,打开虚拟投射屏。还未关上的界面送到了阿内克索眼前,雄子继续道:“如果我没有整容,或被迫恶意冒领他虫身份,那么星网上这个被大规模悼念的希尔洛少将正是我本虫。”
阿内克索朝旁飞快瞥了眼,瞄见标题的一半《种在死神墓碑前的花——那位少将的......》
“您不要相信任何星网上的不实信息,雄主。”
“我应该提醒过你,在一切事情弄清之前,不要妄加使用这个称呼,我也不会接受。”希尔洛随时在语言上保持距离。
阿内克索比谁都能了解他的心态,并不觉得雄虫过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缺失了大部分记忆,只剩下对周边事物的基本熟悉度和认知,又有个大龄雌虫伏在床边声称是自己的亲密伴侣,放在别虫身上阿内克索不敢肯定,但对情绪敏感的希尔洛,绝对不是轻易能接受的。
他这朵小花儿,必须要亲自要用叶子和尖刺去碰一碰,探一探,反复多次之后才能甘愿把花瓣交到手心的。
“抱歉,我说顺口了,您也知道,我们已经做了八年夫妻。”阿内克索专注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