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人,王家嫂子也就是一说,这锈血树在我们这里不是随便可以见到的。”正是那天和臧缨搭话的那位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女人。
“那在何处能见到?这种树又是如何的?为何嫂子们对它如此忌讳?”
几位嫂子你一言我一语将这种树交代清楚了:这树长得高大,不同于其他的树,这树的汁液是暗红色的,第一发现这种树的人也没在意,随便砍了拉回去当柴烧,谁知道被扎破了手,手上肿了一个大包不说,整个人也痴痴傻傻的。
“锈血树是动不得的。”
几个嫂子都这么说。
“那被锈血树扎破了就没有方法可以医治吗?”臧缨将帕子叠好,塞回袖子中,状似无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治不好,所以我们都很怕被锈血树扎到。”
“听上去真让人害怕,不知道这种树在哪里,还望嫂子们告知一二,这样我等才能避开,免得被伤到。”
王家嫂子努努嘴,道:“安山深处。”
“不过那个地方现在还是不要去的好,那些遗体都是在安山焚化的。”
“谢过各位嫂嫂。”
山安县依山傍水,前面有山安河,后面有安山,因为这些天然屏障,所以战火从来没有真正烧到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日子还算是安稳。可是也是因为这依山傍水的地势,让他们出行颇受阻碍,他们前修船后开山,要为后人留下与别的地区沟通的桥梁。
臧缨同汪凉秋带着小虎离开了,临行前小虎还从她们那里拿了块小糕点。
小虎拿在手里也不吃,手舞足蹈,闹腾得很。
换了臧缨来抱,这才安分下来。
“小虎,你怎么不吃?”臧缨随口问道,小虎现在有点呆傻,不会回答他。
“要和小桃子一起吃。”小虎说出高热之后的人第一句话,却让两人都陷入沉默。
汪凉秋意图转移话题,问道:“好像那几位妇人比较喜欢大人,有些事情让我来问问不出来,大人一开口,她们就全部说出来了。”
臧缨脚步一顿,笑道:“凉秋,你开口的称呼就不对,女人不喜欢被人叫做妇人。在她们眼里,她们永远是鲜花,所以不能叫妇人。”
汪凉秋似是认识到错误,点点头,:“那要如何称呼她们?”只听得臧缨缓声道:“若是年龄相仿,唤作妹妹,比我们稍长,喊姐姐;再大些,称嫂子;白发苍苍的,就是嬷嬷了。”
“可记下了?”
“谨记在心。”
二人抱着小虎,一路晃回房间:“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你凑过来,我同你细说。”
汪凉秋很听话,低下头凑近臧缨,臧缨心里暗自高兴,这小子挺单纯的,不错,陪我花儿正好。
汪凉秋不知道臧缨内心的算盘,只当是前辈要指教,低头凑近了。
“要长得好看。长得好看,办事也就方便。”
汪凉秋以为自己被戏弄了,脸上飞上两朵不易察觉的红霞:“大人,您可真爱说笑。”
“其实凉秋长相英俊,就是不够亲和,多笑笑,以后打听些事情,也就事半功倍了。”
臧缨往前走了几步,发觉汪凉秋没跟上,转身问道:“凉秋,何事?”
映入眼帘的是汪凉秋笑得僵硬的脸,笑得很开心,一口白牙露出来,眼睛被挤得只剩下原来半个大。
“凉秋,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你平时那副样子已经能把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笑容这些都是我这种容貌不够的人走的旁门左道。”
汪凉秋一听,就明白臧缨话里的意思,讪讪敛了笑容。
臧缨见汪凉秋如斗败的公鸡,“不是不好看,怎么会不好看?就是你平日里笑得太少,乍一笑,有些勉强。”
“大人说的极是。”
“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尊重。”
汪凉秋是武状元,当初校场夺魁,他希望自己能上战场上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他想像先人一样燕然刻石,想象着在边疆,保一方百姓太平。他的血管里流着奔腾的鲜血,这鲜血在沸腾,要冲破他的皮肤,这种躁动必须要用敌人的血来冷却。
可是陛下却让他去看着臧缨。
是那个风评极差的臧缨。
勤政殿内,只有皇帝和他。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可是武状元,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苦练二十余年,不论严寒酷暑,他都没有松懈,这才练得这一身武艺,这一切就是为了保护一个佞臣?
他搓着手中的厚厚的茧子,一言不发。
他不愿意。
秦啸站在他面前,就算低着头,也能看到他靴子上的五爪金龙,再往上去,是明黄的衣摆。
光是这明黄色,就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臣汪凉秋遵旨。”每个字都像他的手指一样僵硬。
他给臧缨抬轿赶车,有事还会去屋顶上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回去汇报给秦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