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缨官复原职,站在百官最前聆听圣训,穿着一品官服,拿着象牙笏,侃侃而谈,大方从容。前些日子被王党排挤的臧派都挺直背,说话的调子都要高些。下了朝,平日里见臧缨不爽快的官员见他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有一位赵大人从臧缨身边飘过,阴测测说了一句,“这里面和外面的就是不一样。”臧缨心领神会,也不多解释,笑笑,“多谢赵大人谬赞。”
早膳还是去了聚云阁,臧缨与王渡之许久没有这般同桌用膳,这一顿饭二人吃得心满意足。
“你回来,秦啸可乐坏了吧。这些天礼部和鸿胪寺一直在忙西北的事情,偏偏没个主事的人,你那个礼部侍郎倒是个能做事的,也有担当,只不过有些人不服他管,所以这事情一直拖拉到现在。”
“没有你,秦啸他成不了大事。”
“渡之言重,秦啸还是挺聪明的,有些东西我们要教教他。”
王渡之白眼一翻,“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心未免太大。我父亲退隐之前要求我要好好辅佐君王,站在秦啸身后替他守好这片江山。可秦啸,或许是小时候有关,没有安全感,对谁都充满猜忌之心。刚刚登基的时候还想着从我们手中夺得大权,纠集了一帮人将我们围在勤政殿内,最后怎么着,那些人都死了,这才乖了。”
臧缨给王渡之到了一杯茶,“他是皇帝,手中没有权利自然要慌的,自古以来,多少傀儡皇帝最后死无全尸,你熟读史书,应该比我熟悉。”
“你可别说,你就是想教他如何做一位好皇帝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那渡之,你又是为何要为他效力?”
“我背上有整个王家的荣耀,王家荣耀数十载,盛极必衰是常理,王家迟早有一天是会走向颓势,但不能在我手里垮掉。”
“都说王家世代簪缨,殊不知为了这荣光要付出多少。”臧缨举起茶杯,“敬你,也敬所有王家的先人。”
放下杯子,臧缨说道:“渡之,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
“得,那就不要说,知道我不爱听你还说。”王渡之夹了一块点心放在臧缨碗里。
“可我就是要说,初初认识你,觉得你除了长相其他都与王丞相不像,可是听你说这番话,又觉你和王丞相简直一模一样,他也是背上背着重担的人。”
“这么说起来,你也不是,你背上也有很重很重的包袱,可能比我还重。”
臧缨笑笑,“我有什么重担,我只要做好我的事情就好。”
“你看,楼下的馄饨摊的馄饨刚刚下锅,现在下楼慢慢走过去,正好赶上刚捞出的,那时最好吃的。”
“等等臧缨,刚你不是说吃饱了?”
臧缨转头狡黠一笑,“吃那些东西吃饱了,吃馄饨可没有。”
“阿缨,你是真的只想要辅佐秦啸当个好皇帝才背负多年骂名的?”
臧缨没回头,手势稍稍一比划,后面的王渡之就明白了,“你我皆是俗人。”
王渡之站在楼上,看臧缨在馄饨摊上吃了馄饨,还买了几份带回去,不一会儿小厮上楼,手里捧着个粗瓷大碗,“大人,臧大人让我送上来的,您吃完了喊一声,碗还要还给老板。”
臧缨手里提着两份馄饨徒步走回去,他的脚伤已经大好,不过走路姿势还有些不痛快,花儿又怕他疼,不愿他多走。现如今得了机会,要用自己的脚好好体会一下皇城的春天。
安余街很长,街上都是卖东西的,用的,吃的,厉朝本土的,西域、西北过来的,都有。
小贩的叫卖声似乎裹住了臧缨,臧缨不由得感叹,真好。
双鲤巷离聚云阁不算远,可臧缨腿脚不利索,走到家馄饨的汤已经干了,花儿吃着没有汤的馄饨,“先生你腿疼不?”
“不疼,张管家呢,这碗给他。”
“张管家去清和茶馆听说书,按我说那个小老头满嘴胡说八道,迟早要被人打。”
“那这份馄饨你记得给张管家,还有这些,让张管家有时间看看,先生要回尚书台处理事情。”
回尚书台的时候是徐图来接的,“陛下派凉秋去处理事情,今日我来送大人。”
臧缨拱手施礼,“多谢徐大人。”
尚书台他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桌上的东西一样没少,他看看堆积如山的文书,摘了官帽放在桌角处理起公务。等差不多到了回家的时候,臧缨点了两只蜡烛,仔细对着西北来访的名单。
这次来的确实是大王子没错了,这位大王子,据臧缨所知并不受宠,也不是西北汗王的正室所生,怎么这次让他来?
这次连带大王子一共一十五人,臧缨将人数和礼部递上来的礼单对了又对,确认无误之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按理说远邦来访,厉朝惯常摆出一副“我乃主你乃臣”的姿态,总是会赐很多礼。秦啸不一样,他不想在这方面铺张浪费。二十七年前西北也来过人,先皇赐的东西一直写满十张纸,这次礼单臧缨昨夜就看过,秦啸给的。礼单上礼品写了五页,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