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柔生前的愿望是在宜昌开个小饭馆,看江湖客来来往往,过自由自在的日子。那里也是她和铁憾岳初次相遇的地方,充满了他们的回忆。铁憾岳想把妻子葬在宜昌,李清露也是在宜昌长大的,对那边很有感情,便同意了。停了一日灵,众人备车向南而行,将棺木往宜昌送去。
苏静柔毕竟是苏家的人,她去世了,总要知会苏家一声。出发之前,铁憾岳便让人给苏雁北送了信。一行人到宜昌时,苏雁北已经在此地等候了。
他先前被铁憾岳气得吐血昏了过去,将养了好几个月。苏雁北一直想把小姑姑接回来,却无奈打不过铁憾岳,一想起来就气得不行,如此反复,身子也一直没养好。
前几天他夜里做梦,梦见杏子林里的花都凋谢了。他站在一片枯树中,十分迷茫。那种感觉让他不知所措,醒来之后也恍惚了很久。乔歆华被丈夫吵醒了,揉着眼坐起来,道:“怎么了?”
她点起灯照亮了屋子,却见苏雁北不知怎的,泪流满面。他低声道:“小姑姑走了,我梦见她不在了。”
乔歆华轻声安慰道:“别多心,她跟她丈夫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苏雁北却有种强烈的感觉,执拗道:“她走了。”
乔歆华没再说什么,两天后,家里便收到了从洛阳送来的讣告,苏静柔去世了。
苏雁北接到信后大哭了一场,整个人仿佛都崩溃了。乔歆华陪了他一天,苏雁北怕错过小姑姑的葬礼,当天夜里快马加鞭赶到了宜昌。
次日一早,铁憾岳等人运着棺木进了城,见苏雁北在前头等着他们。双方打了个照面,苏雁北的脸色惨白,模样憔悴。乔歆华陪在他身边,生怕他会情绪崩溃,跟铁憾岳打起来。
但苏雁北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铁憾岳也十分伤感,见了他便道:“大侄子,你姑母去了。是我没照顾好她,你怪我吧。”
苏雁北摇了摇头,哑声道:“是我不好,当年家法我没拦住。她那时候就伤的很重了。”
铁憾岳叹了口气道:“你那时候才几岁,做不了你爹的主……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众人一起往城中走去,到了一间废弃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当初铁憾岳在城中买了个宅子,又在旁边买了个小饭馆,本来是要跟妻子一起经营的,却阴差阳错地荒废了许多年。
门上的锁长满了红锈,他抬手扭开了铁锁,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堂里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铁憾岳撕下了几幅蜘蛛网,抹去了桌椅上的灰尘。柜台上放着个还没用过的账本,又有一个算盘。他随手拨了几下,听着算珠清脆的声音,心中又难过起来。
他还记得苏静柔靠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的模样。可转眼间,这一切就都化作尘烟了。
宅子后面有一块地,也是铁家的产业。铁憾岳把棺木运到此处,亲自挖了个墓穴,把妻子葬下了。
青石墓碑上写着爱妻苏静柔之墓。铁悍岳把一坛酒倒在墓前,沉声道:“静柔,以后你就能自由自在的了。在这儿听听风声水声,看着江湖客来来往往。百年之后,我也来陪你。”
苏雁北囚禁了姑母半辈子,心中觉得很对不起她。父亲对她那般严厉,到头来却也是出于一己私欲,想控制她而已。所有人都可能犯错,他爹也不是圣人,不是每件事做的都对。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了,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这么想着,苏雁北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说不定这就是小姑姑让他做的事,她若在天上有灵,看到自己选择了宽恕,也会高兴吧。
举行完葬礼,铁憾岳一直在墓前坐着出神。李清露有些疲惫了,去厢房休息了一会儿。傍晚她出来,打算做点饭吃。却见徐怀山站在前头的回廊中,正在跟苏雁北说话。
李清露知道苏雁北这些年对徐怀山心怀仇恨,一直想杀了他为父亲报仇。这两个人一见面,怕是没有好事。
她打了个激灵,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苏雁北面前,大声道:“你别动他,他挨过你三掌,已经不欠你的了!你要是再敢打他,我就喊我爹过来了!”
苏雁北没想跟徐怀山打架,见这丫头忽然就冲过来了,还有点懵。徐怀山见李清露一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道:“没事,我们就是随便聊几句。”
李清露道:“聊什么?”
徐怀山淡然道:“聊晚上要吃什么。”
庭院里鸟雀啁啾啼鸣,清风吹过,几片竹叶飘落下来。
“啊?”李清露一脸茫然,有点难以置信。
苏雁北想这件事是要有个交代,要不然大家心里一直都有个疙瘩。他平和道:“他打伤我爹是无心之失。再说他已经挨了我三掌,确实不欠我的了。”
徐怀山面带微笑,一副坦然的模样,果然是无债一身轻。
苏雁北看向徐怀山,又道:“但白子凡是害死我爹的真凶。你说过要杀了他给我苏家一个交代,我希望你能做到。”
徐怀山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