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瑜往前走了两步,身边没有可以依赖的人的时候,她就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偶尔一晃眼会觉得她很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小岑。”她喊了一声,但被叫名字的人却眼也没有抬。“是我自己想来的,”金瑜垂垂眼,“没有轮班制……”姜岑眼睫颤了颤:“你来干什么?”“帮、帮你……”她的话音刚落,姜岑就抬眼朝她望过去,眼眸很冷淡,没带什么情绪。但这种空洞的眼神却更令金瑜害怕。她的身子肉眼可见地抖了抖。双手将包带抓得更紧了一些:“我这几天有在家练习怎么包花,我可以帮你。”“我不需要。”金瑜垂下眼眸,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姜岑突然抬起眼眸看她,张嘴的时间看到了她眼里的期待,但姜岑只是说:“让开,有人要进来。”身后一个年轻的男人推开门往里走,礼貌地朝金瑜点了下头。姜岑停下包花的动作,迎上前给年轻男人介绍花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啊,这样的,我妻子分娩住院,我想给她买一束花,怎样的比较合适呢?”“……”金瑜站立不安,提着手提包的手心不停出汗,半晌,她抬了步子,往姜岑包到一半的花束边走过去。姜岑看到了,只抬眼望了下,又移开继续和客人交谈。她没有说谎,这几天她确实在家里练习过包花技术,动作利落干净,包出来的花束也很好看。金瑜的手工一直都很好。一直做家庭主妇的经历,甚至让她更加熟练。将买完花的客人送出店门,姜岑转身朝她走过去,金瑜正好做完最后一步,抬眼看她:“小岑,这样可以吧?”姜岑将花束拿起来,扯了下唇角:“你做这些,不会让我给你们钱的。”“我说过,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那是阿沅留给我的。”“但如果你们想打官司,那我绝对奉陪。”“打不了官司的,”金瑜说,“姜成梁一开始就想打官司,找了律师问过了,但你们是私了,那笔钱没办法用遗产来定义。”“走的道是自愿赠与,那我们就更没办法分走那些钱。”那场意外的另一位主人公是个富人,很有钱的那种。姜沅摸清了他的活动路线,精心谋划了这样一场“意外”。那富人大概也看出来了,却懒得惹上麻烦,用钱打发了过去。但他做的很干净,谅解书和自愿赠与书都有。没有人可以追他的责。姜岑打断她的话:“不用告诉我这些,我不在乎你们到底打算如何对付我。”“小岑,对不起。这句话,我一直都想对你们说的。”金瑜的语气很真诚。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对她们姐妹有那么一点爱的人,金瑜大概能算得上是唯一一个。可惜,她不适合做一个妈妈。她根本不懂如何去爱自己的孩子。姜岑摇摇头:“你现在向我道歉没有任何意义,你换不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从阿沅浑身是血地躺倒我怀里的那刻,从我在冰冷的停尸房打不通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彻底没有一丁点关系了。”“别指望我会因为你们过家家一般的、我根本不需要的陪伴而感动,像个傻子一样拿给你们钱。”“别傻了,”姜岑冷笑,“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你们拿捏的小孩了。”金瑜望着她,神情越发低落。垂着头,好像很后悔、很伤心。
或许是真的,也或许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感觉,很快又会被她淡忘。但姜岑都不在乎了。已经六月了,老城区的拆迁通知也已经下来了。很快,那里的一切都将被颠覆。而姜岑,也要在那之前离开。她现在有很多事情需要做、需要去思考,没空理会这些妨碍她往前走,像是一块垃圾一样惹人厌弃的事物。“对不起小岑,无论你怎么想的,也无论你会不会原谅我,我都想对你说对不起。”“还有就是,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姜岑笑起来:“那太好了。”这种小花店天天塞着三个人,实在是太拥挤了。姜岑垂下眼,开始搭配新的花束。“姜成梁大概也不会来了。”“嗯。”“他……”金瑜欲言又止,像是忍受着内心的折磨。姜岑笑了下:“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对吧。”“想做什么?砸我的花店还是堵我的人?”“你们,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吧,觉得我会怕吗?”“……”金瑜沉默几秒,不再说了:“小岑,你保重。这应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不是应该,是一定。”姜岑淡声说,“你别再来找我了,就当我已经死了。”直到最后,姜岑也没有叫她一声妈妈。爸爸妈妈的称呼,在姜岑毅然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就被她丢弃了。连同着他们,也死在了过去。傍晚的时候,姜岑提前关了花店,去大学门口接慕清予一起去吃饭。她把今天金瑜一个人过来的事情告诉了慕清予,女生抿了抿唇角,一脸担忧地说:“那他们是不是要找你的麻烦。”姜岑点点头,但嘴角弯了弯说:“不过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一直都得过且过,我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但他能让他的儿子耗那么久吗。”但女生还是皱着眉头。姜岑弯弯唇角,抬手抚平她的眉心,笑着说:“放心啦,我会处理好的。”“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我们该搬到哪里去吧。”“搬?”“嗯哼,”姜岑微微扬眉,“你忘了吗,那边要拆掉了,我也要找房子。”慕清予望着她,小声说:“住近一点吧……”“近一点,你好住进来吗?”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女生眨了眨眼,脸颊粉红地承认了。“嗯,想和你一起住。”满眼都是依赖。姜岑心脏一缩,弯唇,摸了下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