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ri

    “妈妈，晚安。”我抱住她的脖子在她的面颊上贴了一下。

    电视屏幕里，少年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漫不经心地撑着脑袋，注视客厅里把酒言欢的父亲和邻居。

    因为看电影的缘故，客厅熄了灯，只剩下电视屏幕在发光。

    男人从凳子上摔倒，瘫在地板上。

    我把他从母亲身上拉开，再一次刺下。

    她打掉我手里的刀，握着我的手，眼泪一颗颗滴下，晕开我手上的血迹，“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第二天醒来，母亲照常做着早餐，地上的人和血迹都不见了。

    他很意外，只是一秒，揪着我的胳膊把我甩开，嘴里骂着“小杂种”。

    母亲把东西摆在桌上，无奈地笑，“偶尔一次可以允许，但是不能每天都喝。小佑是喜欢什么就不加节制的孩子，不可以被人惯着。”

享受要多得多。

    好吵啊，能不能安静点呢，像电影里的男人一样安分，果然还是用毒更好吗？

    晚上她回来，手里拎着我喜欢的零食，我还看见了碳酸饮料，“母亲不是说过不可以喝吗？”我问道。

    她抱了我一会儿，不知怎的慢慢就镇定下来了，拉住我去卫生间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衣服上也染了很多，于是她送我回到卧室，像以往许多个日夜那样，俯身亲吻我的额头，我能感受到她的唇还有些颤抖，说，“小佑，好好一个澡，把脏衣服换了后记得丢进洗衣机。做个好梦，晚安。”

    或者，再来几下？

    缺少了那个人，生活似乎变

    啊——啊——啊——

    她头发乱得不成样子，像是顶了一个鸟窝，我伸手给她擦干净眼泪，“别哭呀，母亲。”

    《救日》正缓缓播放的时候，出差很久的裴常烂醉如泥地回来了。

    男人饮下。

    我的心脏怦怦撞击着胸膛，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噗嗤”——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男人死了。

    我用手指触着屏幕，指腹下是冰凉的触感，也是少年的笑脸。

    阳台上的少年转过头，露出了畅快而恶毒的笑容，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镜头，随后转头对着邻居露出惊慌疑惑表情，“爸——”

    男人不动了。

    母亲的哭喊还在持续，而我身上踢打不知何时停了。

    ——他在哭喊：“救……救命……啊啊……救、救我……”

    少年被拷上手铐，一步步下楼，在四周看客的注视里，被推着上了警车。

    缩进被窝的我，点开了《救日》，看完了刚才被打断的结尾。

    在母亲伴奏一般越发高昂的尖叫声里，猛然刺下！

    男人呜咽着、抽搐着，蹬着腿。

    同学们骂我“怪胎”可以，但是抢走母亲为我买的笔，那我一定会把他们眼睛戳瞎。

    红蓝色的光影下，他抬起眼直视着镜头，然后画面定格。

    哭泣，尖叫，暴怒声在这片光影里激烈迸发、碰撞，就像一部暴力电影一样。

    走流程一般的，先是发怒，摔东西，再是扬手，我挡在母亲面前，心里想着家暴男难道都由一个不知名的机构培养而出吗？为什么都拥有一样的流程模板？是会互相传授经验吗？这如出一辙的滑稽。

    我说着“没事的，母亲”，用尽全力推开拉扯她的裴常，醉酒的人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扑倒，但要是认真发起疯来的话也很可怕。

    声音好哑，都不像自己的了，喉咙管里是住进了一颗太阳吗？如此灼热。

    他被激怒了，转身一下下踹着我，很用力，我太小了，用手臂也挡不住多少，母亲尖叫着推他，可男人就像大山一样沉稳、巍然不动，他还用手去揪扯母亲的头发。

    手心的刀柄被我捂热了，如此烫手。

    我捂着脑袋，看向光源——

    我撑起身，看见裴常把母亲踩在脚下，一边用扫把抽打。

    男人端起了酒杯。

    真好笑，我是他亲手从保温箱里抱出来的，那他是什么？“老杂种”吗？

    过不久后我发现家里的电视也能看《救日》了，打电话告诉了母亲，她说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再看一遍之类的话。

    我无声地嚎啕着，下定决心拾起桌上的水果刀，摇摇晃晃地走向男人。

    男人与邻居碰杯，欢笑。

    母亲冲过来抱住了我，她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好了！小佑！好了，好了，够了。”

    头磕在沙发上，疼是有点疼，不过还能忍受，倒是不小心把母亲吓坏了，关切地喊着我的名字。

    于是我也跟着笑了。

    她说得对。在我的意识里，对于喜欢的事物，是一定要得到手的。

    ——他在嚎叫。

    少年的演员拥有很入戏的眼神，当他注视着镜头的时候，就仿佛——屏幕外的我才是他所观赏的电影。

    ——他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