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后谢南枝便离开慧莲再生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今晚祝知秋并没有来找他,想来也可能是去照顾周瑾去了。虽然如李墨容所说,他的实力有限,不能算是个很厉害的师父,但他对弟子们的关爱却从未少过,对于周瑾这样主动挑起大梁、为小如意峰兢兢业业的大弟子更是疼爱有加。
谢南枝很快洗漱后便上了床,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听见一声铮然声响;于是他醒了过来,直起身,顺着窗户往一片漆黑的竹林里看去:月光异常明亮,整个庭院如积水一般透亮,蒙上一层银色,只有远处的竹林只能看见沙沙的黑影。
谢南枝头发凌乱,还有些回不过神,坐在床上发呆,直到铮然声又响起来,仔细一听竟是某种韵律。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在弹剑发出的声音。
而且这柄剑的材质,似乎不同寻常。
他着了魔一般赤脚下床,拿起衣架上的外袍随便一披便走了出去。步入月色笼罩的庭院,皓月高悬,银辉满地。花草树木都披上朦胧的月光,似乎被照得透亮,但又说不清具体的模样,好像脑海中的印象都模糊了。松柏只能看见一片很深的墨绿色,廊下花影婆娑,连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好像也被洗干净了一般。
谢南枝顺着弹剑的声音往竹林深处走,竹林茂密,月光照不进来,只能投下斑驳的黑影,像是无数奇形怪状的手爪扣在他身上。走得越近,声音越是清晰,竟有人在此弹剑和歌——
炼魔石,鬼斧神工。
赤炎照九州,熔天之巨矗。
日沉月黯,天星尽摇。
剑气冲霄,挽狂澜。
补天可成。
和歌的是男声,声音清冷,略有些低沉,唱起歌来十分平淡,却在平淡中隐约透着时移世易之沧桑。尤其是最后一句“补天可成”,念得沉而轻,将补天之雄奇壮丽尽数收拢其中。
一束月光直直照耀在那一方天地之中,只能看见一张石桌、两个石凳。左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雪白长发、身穿黑色藏袍的男子,他架着腿,腿上放着一把同样雪白的剑。
很显然。弹剑和歌的正是此人。谢南枝定定站在不远处,他的视线移到那把剑身上,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任何剑意。
男子的手指抬起,他微微偏头,头发便顺着他的脸落下,如同一头懵懂的野兽。他开口,像是在问谢南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补天之后呢?补天的代价是什么?”
“……”谢南枝看着他,这人他从未见过,但是对方的容颜、尤其是那清冷的嗓音,莫名让他觉得熟悉。他顿了顿,回答道:“代价……大概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吧。”
“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男子又低下头,手指从剑身上滑过,突然,他说道,“你好奇我的剑意?”
谢南枝眼神一凛,只见周围的竹林突然开始移形换影,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石凳上的人瞬间消失,察觉到背后有一股极其危险的剑气,谢南枝提剑便挡,却直接被震飞出去!
“唔!”他后退很远终于稳住身形,连虎口都震得微微发麻。而刚刚攻击他的人站在原地,只是两指并拢,风轻云淡的好像那股恐怖的剑气不是从他的指尖发出的一般,谢南枝急促地喘息着,他拄着剑起身,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手里的正是对方的佩剑!
剔透的雪白剑身,其中似乎流光溢彩,剑柄与他的手掌完美契合,他举起剑一看,剑身上只有月光下若隐若现的两个古字。
“……常……月?”谢南枝竟然下意识念了出来,他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向那名男子,“你是落霞峰的——”
话音未落,剑气瞬间削断了他左肩的头发;常月站在远处,淡淡道:“留神了。”
月色如霜,夜幕之下,谢南枝持剑而立,心知自己面对的绝非寻常敌手。常月只需双指就仿若一柄无形之剑,凌厉无比,他的每一个步法、每一次出招都气势万千、敏捷优美,却又暗藏杀机。
谢南枝挺剑疾刺,剑尖破空,常月却是轻巧闪避,双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瞬间反击,谢南枝只觉劲风扑面,险象环生。他竭力抵挡,奈何对方剑势如虹,剑意汹涌,直指破绽!
谢南枝心中暗惊,常月对剑道的造诣超乎想象,不仅自己出招行云流水,还仿佛已经读懂了他的路数。他奋力斩出一剑,剑气纵横,试图破开这无形的束缚,但常月的双指剑如游龙入海,不仅轻松化解,反将他逼入绝境。
谢南枝步步后退,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他自己的剑法虽有所精进,却难以抵挡这无形剑气的侵袭。每一次剑锋相交,都让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又回到了白日擂台上面对那一剑的震撼。
常月的攻击愈发猛烈,谢南枝已显疲态,持剑的手都开始颤抖,剑势渐乱,犹如萤火之光,终难与皓月争辉。最终,如同他对待孟玄一般,他手中的剑也被常月轻而易举挑走,随即便被重重压倒在地!
“唔啊!”
谢南枝发出一声痛呼,常月一手压住他的胸膛,高大的身躯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