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
宗裕骐说道:“仙师把你交给了我,我就要照看你,随你听不听我的——这么些药糊够用了罢?”他将采来的草药都磨成了药糊,约有一碗之多,青翠欲滴。
卢弥焉说道:“嗯。”
宗裕骐掬水洗了洗手,说道:“那你上药罢,仔细点儿,不够对我说。”
卢弥焉伸手从扁石上取了药糊,给胸口和手臂上了药,又挽起裤子,给双腿也敷了一层药糊。
宗裕骐则走到溪水下游,摘下逍遥剑,脱去沉重的婚服冠饰。他将头冠饰物和班昊所传的秘籍打了一个小包袱,再把衣服在水中浸泡洁净,架在火堆上烤干,自己则走入溪中洗面擦身。
流水淙淙,洗去了他身上的脏污。幽篁潇潇,星夜静谧,只听见风雷马在竹林里漫步,马蹄踏碎了地下积年的落叶,嗤嗤有声。
他想到无色山上惨死的人们,再也看不见这样静美的夜晚了,心里一阵难过,低下头擦了擦眼睛。
卢弥焉等到药糊吸收干净,便穿好衣服,走到下游道:“我上好药了。”
宗裕骐正站在水中黯然神伤,闻言吓了一跳,他此刻披头散发不着寸缕,卢弥焉却衣履整齐盯着他。他仓促间蹲下身去,一头长发滑到身前挡住了裸体。
卢弥焉神色冷漠,毫无反应。
宗裕骐撞上他阴郁的眼眸,心里又松弛下来,觉得不必小题大做,两手撑在水中道:“我知道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罢。”
卢弥焉说道:“我想回家。”
宗裕骐扬眉道:“这个不行。”
卢弥焉恹恹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宗裕骐微一沉吟,问道:“你家里怎么样?你的族人也都入了天火魔会吗?”
卢弥焉不语,转身走到了火堆边坐下。火堆上蒙着宗裕骐的婚服,连火光都变得鲜红艳丽,摇曳着照射在卢弥焉苍白的脸上,忽明忽暗。
宗裕骐洗完了澡,回到火堆边烤干了身体,婚服也烘得热乎乎的。他穿好衣服,仔细用手梳理长发,火光在他乌油油、黑漆漆的头发上映出橘色光晕,流丽闪动。
卢弥焉半躺半坐在火边,两只胳膊肘懒懒散散搁在地下。宗裕骐梳完了头,给火堆添了一捧干树枝,火焰蹭的升高了数寸,烧得更旺。宗裕骐眼中流露出伤痛之色,抱膝坐在那儿盯着火堆。
卢弥焉打了个哈欠,问道:“该睡觉了罢?”
宗裕骐说道:“我在想事情。“
卢弥焉说道:“想什么?”
宗裕骐心事纷繁,通没个头绪,随口答道:“我在想怎么回家。”
卢弥焉说道:“当然是走回去啊,你还能飞啊?”
宗裕骐缓缓低下头去,两手揪住了头发,低声道:“算我求你了,你要睡就睡,不要管我好不好?”
卢弥焉不再言语,倒地就睡。
风雷马颠颠儿走了回来,坐卧在宗裕骐背后。宗裕骐把小包袱藏在马鞍下。他疲累至极,也坚持不住了,将头靠在马背上,不一会儿就黑沉沉睡着了。
次日天已大亮,宗裕骐才模模糊糊醒来,火堆已经熄灭,春风拂体,稍觉清凉。卢弥焉兀自沉睡未起,后脑勺对着宗裕骐。
宗裕骐想卢弥焉伤势未愈,正需要好好休养。他也不去打扰他,从小包袱里抽出秘籍,先从降神
宗裕骐笑道:“你不让我喝了么?”
卢弥焉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宗裕骐从他手里接过竹筒,仰头倒水,泉水化作一道透明水线,笔直落入他的口中。他咕嘟咕嘟喝了一阵子,停下来擦了擦嘴,问道:“你自己要不要?”
卢弥焉说道:“我打水的时候喝过了。”
宗裕骐赞道:“我儿真聪明。”
卢弥焉眉毛一皱,眯起那对冷清清的眸子,说道:“你的年纪做我儿子还嫌小,不许再装我爹了。”
宗裕骐吐了吐舌头,把竹筒还给了贫女,说道:“姑娘,你这肿块须得尽快料理。我们送你回家去。”
贫女说道:“那敢情好。奴无以为报,只有留二位好心人住一晚,粗茶淡饭,勿嫌粗陋。”
宗裕骐说道:“多谢了。”回头吹了一声口哨,风雷马小跑过来,宗裕骐扶起了贫女。贫女金鸡独立,半边身子都靠在宗裕骐身上。
宗裕骐说道:“姑娘,你来骑我的马。”
贫女面露难色,说道:“奴不会骑马。”
宗裕骐跟卢弥焉对视了一眼。卢弥焉嘴角撇了撇,看向别处。宗裕骐说道:“那我来背你。”
贫女羞怯道:“这不是太劳烦你了吗?”她口中说得难为情,两条手臂已经伸了出来。?宗裕骐就转身半蹲下去,贫女搂住了宗裕骐的头颈,趴在了他的背上。她身材瘦弱单薄,宗裕骐毫不费力就把她背了起来,两手托着她的双膝。
宗裕骐向卢弥焉说道:“你替人家把箩筐镰刀捎上。”
卢弥焉向地下看了一眼,见那箩筐镰刀都敝旧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