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最安逸闲暇的时间,也是最难熬的漫长,对赵锦辛来说,有大白在旁边陪着也不能睡得好,房间里的灯一直开着,丝毫不能使人安眠。
换了个地方,他做了噩梦,梦到黑色集装箱,梦见握着匕首的男人,那把寒光利刃悬在头顶,随时会劈下来,将他劈成两半。
郊外电闪雷鸣,闪电发出的光近在咫尺,男人脸色可怖的疤清晰可见,吓得赵锦辛抱头尖叫。
那人听烦了他的哭叫,对他扇了好几个耳光,把他拖到空旷的地方,疾言厉色,逼他对着电话哭救。
他听见爸爸焦急的声音,在雨里忽远忽近,他最后被男人一脚踹晕,倒在泥泊里,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远在天边的哥哥——邵群!
“哥哥救我……哥哥……”
赵锦辛哭花了脸,从噩梦里惊叫着醒来,冷汗湿了他的额头,枕头边有他流下的眼泪,眼睛红红的,小脸蛋可怜兮兮!
他整个人缩在床角,像只受伤的小猫,眼神里满是惊恐。
那惨叫声惊动了隔壁的男生,邵群闻声赶来,他顾不得敲门,一脚踹开了房门,吓得赵锦辛立刻尖叫。
邵群三两步跑过来,立在床头,一进来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他的弟弟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小脸上挂满泪水,正惊惧地望着自己。
看着这样无助的小团子,邵群心里如针轻轻刺了下,把他拥入怀中,满眼心疼,轻轻拍他后背,“宝宝不怕,哥哥在,是不是做噩梦了?”
梦里渴望见而一直未露面的男生现在出现在噩梦之外,赵锦辛眼泪汪汪,仰起精致的小脸,眼泪终于扑簌簌往下掉。
这一天他过得很不安,离开生活十年的家来到不熟悉的地方,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邵群一直跟他说话,他不理,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已经渐渐忘记过去跟在邵群身后的感觉,再次见到哥哥不仅有陌生感还有那一直堵在心里的怨气。
赵锦辛始终记得那个夏天,哥哥对自己有求必应,那样的哥哥实在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像一位勇敢的骑士,挽救了赵锦辛不安的心灵,赵锦辛崇拜他,依赖他,到寸步不离的地步。
后来邵群回国他天天吵着要哥哥,爸爸妈妈很忙,一年到头不着家,家里的佣人一大堆,各司其职,真正对他上心的没有几个。
刚开始照顾他起居的阿姨会耐心哄他,久了后也开始烦了,他要哥哥,阿姨就说,哥哥喜欢乖乖的小孩儿,他给邵群打电话,邵群在电话里安慰他,让他要乖要听话,他有空就去看他。
结果呢?哥哥一直没有再去看他,他以为是自己不够乖,所以变得不爱开口说话,也不再哭闹。
幼小的心灵受到的创伤难以愈合,每天夜晚都要开着灯睡觉,他害怕黑暗,害怕孤独,但他却孤独了三年……
赵锦辛不明白,自己已经很乖了,哥哥为什么不来看自己,甚至后来也不接自己的电话了。
他不知道的是,每回赵锦辛要给邵群打电话,阿姨都会偷偷提前拔了电话线,理由是赵锦辛一哭没完没了很难哄,所以也就不再管他,一直找理由和借口,说哥哥不接自己电话是因为锦辛不够乖。
七岁的团子被吓到,真以为是自己的错,自己不够听话哥哥才不接他的电话,于是愈发安静。
当着别人的面不吵不闹,晚上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哭累了再爬起来擦干净眼泪,然后抱着玩具紧紧缩在角落里。
自己哄着自己不要害怕,不敢叫外面的人听见他造出的动静,害怕被阿姨听见责骂。
外面的天很黑,屋子里的光很亮,照得人眼睛痛,赵锦辛固执地不肯睡,等待阳光洒进来,他才安心抱着大白疲惫地睡过去。
邵群那会儿在干嘛?十几岁半大小子,毫无面临初三压力的自觉,整天在外面胡闹,不着家。
他妈去世后,更是无人管他,结交了一些圈子里的二代三代们,吃喝玩乐打架翘课,哪里记得有个弟弟在万里之外的大西洋彼岸受苦受难,一心惦记着自己去找他。
弟弟成了他嘴上偶尔的挂念,却很少主动去问起。
这三年来,自己混着日子,完全不知道锦辛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觉得弟弟在那边一定会过得很好。
邵群想起来,只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把这么可爱的团子抛之脑后呢?放置三年不管不问,都是他的错。
“你骗人,你骗人,你不是哥哥,呜呜……你是坏人……”
“宝宝不哭了,我是哥哥,是你最喜欢的哥哥,对不起,是哥哥不好,不应该不管你。”
一声宝宝,团子更委屈,把所有的难受挥泄而出,他好久没这么大声哭过,这三年来所有的害怕伤心积压成塔。
他被深深压在塔底下难以呼吸,现如今这座塔被人轻松搬开,那人向他道歉,告诉他不用再害怕,哥哥来了,他如何能不委屈?
“呜……我讨厌你,你骗子……说好……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