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话,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爸爸那时候忙着帮奶奶弄她的葡萄园,经常不在家,成天就是我奶奶在家里带着我,等着爸爸回来,做饭,把卖不掉的葡萄晒成葡萄干或者做成葡萄酒。可惜,那些葡萄干和葡萄酒都做得不太好,卖不出去,奶奶就成日发愁,对着我念叨‘为了生你这个小讨债你爸爸把好好的工作都丢了’‘大学生倒是回家种田来了’‘人家生孩子,都是婆婆老公围着金贵得不得了呢,偏是你爸孤零零地只得我老婆子一个人照顾他,连医院都不用去,直接就是我烧一壶开水弄把剪子就接生了’……”
高远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睿睿说:“我们在村子里特别受气,他们都说我们是怪物,老是有人从墙头扔石头到我家院子里来。有一次,爸爸和奶奶带着我在院子里吃饭,一个臭鞋子就扔进来,正好落在汤里面,溅了爸爸一脸的汤,奶奶气得跑到村子正中骂了两天,没人承认。我从小也特别招人欺负,爸爸和奶奶看着我的时候还好,只要他们转个身没看着我了,就会有人过来弄东西敲我的头或者推我一跟头。所以,后来,奶奶死了以后爸爸就用很低的价钱把老家的房子啊什么的都卖了,带着我去了SZ市。爸爸说,SZ好挣钱,而且那里的人只知道挣钱根本不管别人的闲事,所以,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来历,再不会有人说我们是怪物。”
高远忍不住别过头去,拼命忍住眼中的酸涩。
睿睿跟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所以,现在,我和爸爸已经很幸福了。可是,当我看见琪琪的两个爸爸,我还是会贪心,所以,几次我爸爸被人介绍女朋友的时候我都哭得很伤心,我不想爸爸找新妈妈,因为那样的话,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另一个爸爸了吧。”
“其实我就是你的爸爸”这句话已经到了高远的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现在不能说,说了就乱套了。因为舒飞是什么想法,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睿睿睡着了。
长而弯的睫毛乖巧地落在粉粉嫩嫩的脸颊上,红艳艳的小嘴半开半合,唇角偶有晶亮的口涎滴落。
高远坐起身来,侧头凝视了一会儿睿睿的睡容,忽然抓过他的小手,泪水落在孩子的手心。
睿睿睡梦中也感觉到了一些,却睡得迷迷瞪瞪地睁不开眼睛,只是含糊地呢喃一声:“爸爸……”
“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高远哽咽的声音飘出窗外,连月亮都不忍心看到这虐心的一幕一般,悄悄地躲进了云彩里。
任凭人消魂断肠。
高远出了舒家的门,却没有离开,站在树荫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至夜深,直至看到那个加班晚归的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沉沉的脚步声似乎踩在高远的心上,那么沉,那么沉……
这边苏老爷子等高远带着舒睿一出了家门就蹿进了他的卧房。
先在枕头上找。
没找到。
苏老爷子嘀咕说:“这小子怎么睡觉都不掉头发的?唉,这点像我,头皮坚韧头发牢固。难怪出去人家都问我,老爷子你这假发哪里买的,看得跟真的一样。”
苏老爷子又钻进了卫生间,心想,人在洗澡洗头发的时候最爱掉头发,就是不掉头发也要掉腿毛啊,总能捡着一根两根的。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苏老爷子忍不住磨牙:“张阿姨乃不要太敬业了好不好!你这卫生搞得一尘不染,一毛不掉的,可要碍着老爷子我的大事情啊啊啊。”
第38章
苏老爷子左等儿子不回来右等儿子不回来,本来急得想给他打电话了,又想着他是在陪着亲亲大孙子,没准儿还在哄着大孙子睡觉呢,便只好一边不满地嘟嘟囔囔一边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儿子回家,不知不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苏老爷子被儿子推醒了,说,“老爷子你怎么在这里睡啊,看着凉了。”
苏老爷子“哦”了一声模模糊糊地被儿子推着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忽然反应了过来,大叫着说,“你还没洗澡呢,”
高远烦躁地说,“累了,今天不洗了,换身衣服就是。”
苏老爷子不依不饶地说:“那怎么行?闻闻你这一身的烟味儿,明天就这么上班去啊?你还老板呢,自己就这么不修边幅地,怎么给员工做表率?”
高远想想也是,便和老爹道了声“知道了”,就“噌噌噌”上了楼。
高远洗了澡,刚擦着头发出来呢,冷不防被门口站着的苏老爷子吓了一跳:“干嘛?你老人家不睡觉,站这里当门神呢?”
苏老爷子讪笑着说:“哎呀,我今天不知道去哪里招了蚊子,身上痒得很,想要临睡前再洗个澡,偏巧我屋里的淋浴头坏了,我上你这里洗洗。”
高远奇怪地问:“楼下的公用浴房不是也可以用吗?你干嘛跑我这里来?”
苏老爷子眼睛一瞪,说:“借你的浴室洗个澡怎么了?嫌弃你老爹脏啊?想当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和你哥拉扯大,我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