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从林衍手中拿走了。
林衍低着头说:“让我念完。”
穆康哑声说:“够了。”
林衍:“没多少了。”
穆康:“The Autumn has Its Autumn,你刚刚读的。”
林衍:“……嗯。”
穆康沉声道:“看着我,林衍。”
林衍慢慢抬起头,眼眶微红,同穆康哀伤对视。
穆康一字一句地对林衍说:“他快死了。”
林衍安静地说:“是。”
穆康把日记放回去,盖上盒盖,看着林衍的眼睛:“不用念了。”
林衍固执地重新拿起日记:“有始有终,让我把它念完。”
故事的残酷结局就在紧接的下一页,出乎意料、理所当然。
1959年10月20日
他死了。一个人孤独地死在了牢房里。
1959年10月22日
是我害死了他。
这一页只有短短几行字,下一次记录出现在后一页。时间在林衍手中怆然飞逝,再见时,已走过了整个春夏秋冬。
1960年10月20日
他去世一年了。
1961年10月20日
他去世两年了。
1962年10月20日
第三年。
1963年10月20日
第四年。
……
1989年10月20日
他去世的第三十年,那堵墙塌了。
秋即将凋零,冬不会再绽放。
1990年10月20日
他已经死了三十一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有如他眼睛一般、比夏日天空还要美的蓝。
我余生都将在这里赎罪。
沉默有罪。
从他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天起,我就惶惶不安。他的金发让我沉迷,他的蓝眼睛也是。
我本可以救他,却选择了保持沉默。
我的恐惧害死了他。
日记最后一行字是用英文写的,林衍没有再翻译。他把笔记本递给穆康,头也不回转身走了出去。
雪地反射的刺目日光映在发黄纸张上,文字捆绑住两道血潮澎湃的迥异灵魂,让它们纠缠不休,交织痛苦,凝固历史,穿透时光与有缘人相遇。
I live in the better half
And suffer twice the pain
——by Him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后天更新。
关于这四段诗:都是德国诗人Wolf Biermann的作品,原文是德文我也看不太懂,毕竟和林指境界不同。文章里的中文主要是根据翻译后的英文版本,凭借我十分之一桶水都没有的翻译水平粗糙译成的,韵律什么的统统没有,实在对不住各位……更对不住Wolf Biermann先生。
不过傻逼穆听的是林指翻译后的英文,无论是诗韵还是含义都理解得很到位啦。
我会在微博贴上英文版本,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去参考。
第三十六章
山顶除了那栋赎罪之屋,还有好几个观景效果极佳的长椅供登山者休息,林衍找了一张视野开阔的长椅坐下。五月刚开山,不是徒步旅行的旺季,正午太阳当头,这条步道的尽头除了林衍和穆康,一个人都没有。
阿尔卑斯山脚下平原开阔壮丽。林衍身处海拔之上,只需一眼就将碧湖、房屋、田野、树林尽数收下,仿佛化身大千世界的眼睛,正以宏观视角注视着交相辉映的欢声笑语与悲愁垂涕。
灵魂总有归处,无论喜悲,无论善恶,无论是否心甘情愿。林衍长出一口气,这么对自己说。
穆康坐过去的时候,林衍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对穆康说:“看了另外一个盒子吗?”
穆康拿出水喝了一口:“本子和笔,专门放那儿给游客写心得体会。”
林衍开了包薯片,递给穆康:“你写了吗?”
“没有。”穆康看了眼薯片包装,嫌弃地说,“酸奶油洋葱?什么鬼?”
林衍:“只有这一种。”
穆康很有原则地说:“不吃。”
林衍吃了两片也有点忍不了,难得评价了一句“不好吃”,把薯片塞回包里,翻出剩下的三明治,边啃边问:“为什么不写?”
穆康也拿了个三明治啃起来:“里面写了好多故作高深狗屁不通的诗。”
林衍一愣,了然地说:“毕竟读了一个诗人的故事。”
穆康:“和一个狱警。”
林衍沉重地说:“斯塔西。”
穆康叹了口气:“是啊。”
两人坐在雪山之巅,嘴啃冰凉的三明治,搭配冰凉的矿泉水,呼吸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