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版五点整完稿,穆康有意避开了噩梦侵扰的高峰时段,于佛晓时分爬上床,难得的一觉睡到了大天光。
中午十二点,炎炎烈日照进棚屋,爬上床头,床上的人还没醒,枕边刚复活的手机率先响了。
铃声接连不断叫个不停,一股子不吵醒人不罢休的姿态。
穆康把头埋在毛巾被里,条件反射地划开接通,还没“喂”出声,李重远的声音已隔空而至:“你在哪儿?”
穆康闭着眼凑到听筒旁:“啊?”
李重远:“我不管你在哪儿,明天一定给我回来。”
穆康迷迷糊糊地说:“什么?”
“张老板不行,排了一次就和我们散伙了。”李重远飞快地说,“史蒂夫找到林指了,他明天晚上到,直接过来演出。”
穆康顷刻间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他呆愣半晌,神经病似的对着电话说:“行了怼爷,我知道自己在做梦。”
李重远:“……”
穆康思路清奇地说:“肯定是梦,他又没有签证,哪儿能说来就来。”
李重远:“……”
穆康哑声道:“别玩儿我了。”
“傻逼穆!”李重远怒其不争地吼道,“就当是做梦,你他妈也赶快给我滚回来!”
电话挂断,被命运打击至深、以为自己已被老天爷抛弃的穆康心神恍惚了足足五分钟,依旧没分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得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到痛。他想,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好像不怎么痛。
所以我真的在做梦吗?
我操,不要啊。
穆康不甘心地又狠狠扇了自己一下。
妈的,还是不怎么痛。
哈哈,我就知道这是梦。
果然还他妈的是梦。
真的……是梦。
这一下可谓是锥心刺骨。穆康难受得整个人都快坐不稳了,一惊一乍的心好像被捏碎了似的忽然没了知觉,钝痛蔓延至五脏六腑,一下一下砍上他的肝、他的肺、他的三魂七魄。
我操你的老天爷,觉得老子被你虐得还不够惨吗?噩梦整完了居然换这种操蛋的梦蒙人?
我认输,别再玩儿我了行吗?我把自己扇醒还不成吗?
夏树工作到一半,特意跑回来叫为情所困的兄弟起床吃饭,哪曾想到一进门就正正好目睹了穆姓失心疯患者不停掌掴自己的惊悚一幕。
“我操!”夏树冲过去一个剪刀手制住穆康自虐,“你怎么了?”
穆康双目赤红,看起来离走火入魔只有半步之遥,嘴里嘟囔着:“不带这么玩儿的……”
夏树:“啊??”
穆康无意识地看向夏树:“你他妈怎么也在?”
夏树:“……”
穆康:“这个梦的出场人物怎么这么多?”
“不是梦。”夏树说,“你没在做梦。”
穆康:“呵呵。”
夏树近距离观察了多日穆大才子神经兮兮的颓废模样,早有些看不下去,这会儿更是深觉都他妈是些什么破事儿啊。他暗自吐槽了五秒,对穆姓患者说:“对不住。”
夏导演拿出他上山下海练就多年的力气的六成,气沉丹田,毫不留情照着穆康的肋骨施展了一个肘击。
穆康立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痛苦地弯下腰倒在了床上
哪怕是施瓦辛格的肋骨对上手肘也绝逼只能跪,夏导演实在是深谙揍人精髓。
夏树:“疼吗?”
穆康在床上缩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低声说:“疼。”
夏树清晰地说:“不是做梦。”
穆康:“啊。”
“怎么了?”夏树问。
“怼爷说他明天晚上就到。”穆康说。
“L团的演出?”
“是。”
夏树:“那你还不快回去。”
穆康沉默了一会儿,说:“夏导演。”
夏树:“嗯?”
穆康:“我不是在做梦,对吧。”
夏树:“还要我再打一次吗?”
“操,居然还挺他妈想的。”穆康维持着蜷成一团的虾米造型,埋头低低笑了起来,“我扇了自己那么多下都不觉得痛。”
夏树:“放屁,脸都快肿成猪了。”
“真的。”穆康越笑越嚣张,“你再打我一下。”
夏树:“……”
穆康:“哈哈哈哈哈,求你了官人。”
夏树深藏功与名:“滚。”
惨遭毒打的失心疯患者一咕噜爬了起来,俊脸又红又肿,肋骨又痛又麻,发型支棱得像个鸡窝,招蜂引蝶的才子风范荡然无存。
这些通通都不是事儿。
因为他的心又回来了。
穆康漆黑的瞳孔闪闪发光,像忽然长出了星星似的,漫天都是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