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最为稳妥的方式把两艘货轮分离开。
阿乙毛线他们一组潜水员用两百米长、二十多吨重的铁链围住起居舱,再连接好铁链和驳船上的两个拉锯,一一检查完毕出海。
驳船上的起重机吊住起居舱,等待指导员下发指令。
指导员紧盯着监视器,看着水下正在用热喷枪给铁链清理路线的季随,按下通话器:“季随,不用着急,还有时间,你先上来休息会儿,剩下的排后再做。”
季随稳稳拿着热喷枪工作着,没有回应。
救援队里数季随的水下切割技术最强,指导员本不担心他,但是他已经在海底连续待了太长时间,体力消耗太大。
这次任务非常艰巨,制定好方案后,水下切割最艰难危险的地方都是季随一个人在处理。喷枪尖端的温度高达摄氏一万度,在使用过程中会产生猛烈的爆炸性气体,这些气体达到一定量的累积,如果不能排出到海平面,就会发生爆炸。
救援队在休息之时,观摩过海上救援的有关纪录片,曾有很优秀的潜水员死于水下切割。
指导员再次按下通话器,打算强制拖季随上岸:“季随!”
季随对着氢气穴做了个OK的手势。
指导员叹气,季随就是太倔。
二十分钟后,所有线路都被清理完毕,季随安全上岸。甲板上等待的两个人立即上前协助他脱卸外衣,去往减压室。
起重机配合着切割器开始工作,货轮上的燃油也通过特制的管道在往驳船上排放。
历经十多个小时的奋战,货轮起居舱被安全切割下来。
救援船上发出一阵欢呼,然而这种兴奋没有维持多久,海上天气突发异变,天空闷雷一声接着一声炸在耳边,海面大风掀起阵阵巨浪。
他们必须马上撤离,所幸燃油已基本排放完毕。因形势聚变紧急,其中一艘被切割的货轮因损坏较大拖运不走,势必是要被遗弃。
季随带着几个队员去做扫尾工作。
撤离之际,船体突然剧烈颠簸起来,毛线被腾空掀起两米后撞在一根柱子上。
“跳!”季随发出指令后跑过去扛毛线。
队员们纷纷跳入海里,向停在不远处的救生艇游去。巨大的“砰”声随之接连响起,阿乙爬上救生艇回头,他们刚刚跳下的货轮爆炸了,火势漫天。
爆炸声中,毛线被季随抛进一艘救生艇,他忍着背痛把救生艇开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季随没有跟来。
阿乙他们的救生艇已开出危险范围,毛线能看见他们,就是找不到季随。
“季队!”毛线一嗓子喊出来,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
没有丝毫犹豫,他开着救生艇折返回去,停在他被抛下来的地方,顺着舷梯爬上已经在烧起来的货轮。
“季队!!”
往里走,他看见了季随。
毛线扑过去,又是哭又是笑:“季队!!!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离开!”
季随一脸灰,无视熊熊大火,继续往船舱内走。
毛线意识到不对劲,去拉季随的胳膊。
季随回头,怔怔,说:“我看见我妈了。”
毛线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她没在这艘船上。”
季随:“我听见她在哭,声音就在里面。”
毛线愣了一下,以为这船上还有人没有撤离,他竖起耳朵听了再听,除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外面呼啸的海浪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季随趁着毛线愣神的功夫,挣脱开他,想要往前跑。
情急之下,毛线劈手拽起一截正在燃烧的船舷,跳起来狠狠砸在季随脑袋上。
*
晚上十来点的时候,倪莱等来了归航的救援船,先行下来的队员们一个个路过她,笑着跟她打招呼,甚至有比较皮的队员叫她嫂子。
倪莱松口气,看来季随没有问题。
季随最后一个下船,他穿着脏兮兮的防护服,看起来极其疲惫。
倪莱快步跑过去,刚到跟前,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双臂似钢筋捂她在怀里,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嵌进骨肉里。
“倪莱,对不起。”季随嗓子暗哑,“对不起。”
他在救援船上醒来,站在甲板上吹着风抽了两根烟后,才想起来倪莱。当时他着急得不行,到处去借有信号的电话去联系倪莱,被队员们笑话他媳妇奴。
电话最终没打通,他自责暗骂了一路。
操蛋的他再一次活成了季元良。
工作和自己的女人之间,他和季元良一样毫不迟疑地丢下自己女人,选择了工作。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这次救援情况不一样,倪莱那时旁边有人,不会出现大事。但是季元良当时何尝不是这样想?
他们的不同之处莫过于结果:
季元良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而他比较幸运,他的女人现在完好无损地被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