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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i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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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密集的低语越发清晰了,像是置身于人群中。甄鹤霖动弹不得,失温的脸颊被看不见的东西吹了一口气,他睁大双目看着眼前的惊悚的一幕。

    “我是薛胧。”薛胧只得被拉回他的语境中去。

    好像本该有的声响也不见了,该凑在一起的同僚变得稀稀拉拉。

    视线落在就近的凉亭,漆成朱红的柱子上挂着一对牌匾,石桌上竞摆放着杯盏,迂缓漂泊的流云此时抖下朦胧的月光,只照出来行文混乱的对联,文字因为时间久远有些斑驳,只能明显看出来最上面的“流”字,只漆上了偏旁的一点。

    人数对不上了。

    “鹤霖?”

    女人婉转的嗓音呼唤着他,血泪纵横的白面长着一双瞳仁细小如针的眼睛,乌青的嘴唇裂开到夸张的弧度,悠然地用双手捧住了甄鹤霖的脸,长舌舔舐着鼻骨的微微凸起,烙下一个无法被拒绝的“吻”。

    甄鹤霖僵硬地看着视野中放大的恐怖,被迫扬起头来。

    眼神在空气中交接,薛胧一时失语,他潜意识不想分开,只能安慰自己可以快一点和他汇合。

    那是之前在人堆闹的乌龙,如今近在咫尺,对着那张庸常的脸有些抗拒。

    “我打算进去瞧瞧,这老屋还有旁门,我们兵分两路。”

    只是步行数百步,全是门扉紧关,连个人影也无。除了飞檐下悬挂的红灯笼,没有一处是带人气的。

    “我出生时老人求来的麒麟,本想着以后在一起给你打个别的物件,现在就当留个慰藉。”甄鹤霖不容拒绝的将东西塞到薛胧手里,下一瞬手指点在恋人想要辩驳的嘴唇。“知道你胆子不小,可是我怕。”

    他正想追上一对男女询问是否见过其他人,手却被身后悄无声息的人抓住了,“你要去哪?”

    “郎君啊。”

    “是个镇水亭。”甄鹤霖指着那反常的一处给薛胧看,对着恋人懵懵懂懂的眼神也不藏私,“只留一点,不要太多。”

剩下咫尺间的响动。遥遥领先的那几个人像是迷失在水镇,寻不到身影。

    “还都是长得漂亮的。”甄鹤霖唇角勾起,有些嘲弄地总结。但所谓的“漂亮”,都是模样出众的男生。

    脚步声不该是如此疏朗,那些面孔也萌生出陌生感。薛胧下意识看向甄鹤霖,“隐约觉得少了好几张脸。”

    薛胧听见了屋子深处一声倒地的闷响,警惕地推开自己一侧的房门,屋舍除了不知什时候被推开的窗户,空无一物。他试图向外张望,除了湖水静默地回以波光潋滟,竟也别无所获。相处多时,自然不会相信甄鹤霖失约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对着稀稀拉拉成双结对的小情侣有些语塞。世事无常,深陷在这个不知名的水镇之中,竟也不敢呼喊。

    眼见着栈道将人引向一处屋舍,甄鹤霖不得不把自己从刚才交谈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再做打算。

    死亡像是一种实质的烟尘,笼罩在他们身上,以至于在怪诞诡奇的场景中甄鹤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一个活人还不留下痕迹的能是什么东西呢?

    血腥味在鼻腔绽开,晚风穿堂而过。

    “不去哪,问问路。之前没来得及问,你是?”

    “别瞎想。”薛胧摇摇头,伸手扯住了甄鹤霖的衣角,想多给对方些安全感。

    “询问别人不应该自报家门吗?”那人反问,他的头发一半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刚过了水,掌心也有一种黏腻的潮湿感。

    最是拥挤的景象:你挨着我,我拥着你。手背擦过你的掌心,背脊靠在他的胸膛。

    薛胧也是心领神会,看样子这个古镇过去应该是处雨水多发的地方,老一代人迷信,寄希望于讨个彩头,真的能镇压下去再好不过。

    他招呼薛胧,指着面前的建筑,叫他去往另一处门,临行前,把脖子上的玉坠摘了下来。

    “搞不好下一个就是我呢。”他语气平平的陈述,浅褐色的双眼盈盈的晃着薛胧的脸,嗅到了不详的气息。

    光线不明显的角落投映下的灰白并非墙体本身的颜色,月光从窗棂爬过一点点揭开幽明下的面纱——那是堆叠的无头尸体,赤膊的尸体一个挨着一个,没有想象中夸张的腐败痕迹,却是反常的呈现出一种蜡一般的质地。

    古旧的门扉被甄鹤霖缓缓推开,长发白衣似鬼非人的玩应探着身子看向窗外,“她”留给甄鹤霖一个后背发凉的“倩影”,空荡荡地衣袍无风自动,鼓动的衣料声如裂帛,像是迎着什么风雨。

    鬼影憧憧,风声鹤唳。

    他们近乎盲目的踏上栈桥,古旧的木料踩在脚下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嘎声,开阔湖面在夜色中透着死气沉沉的平静,若不是结伴萌生的勇气,这种吊诡的氛围中可以说寸步难行。

    像是一具具被鬼怪用来宿眠的壳,肌理呈现一种一触就破的衰败。

    月华的恩惠普渡在无名尸体的肩胛,照亮了平滑缺口凝结的血水,暗红色的一块,藏着脊椎骨的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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