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重症源石病感染者死亡的方式,他们离世的方式如此简单,如此不受控制,被人畏惧又厌恶。
黑色粉尘扑了我满身,然后是不可抗拒的拉力再次袭来,拉普兰德采购好物资,准备离开这里了。
我于是被扯着离开了那件木屋,我再次庆幸自己是个透明的魂体这件事。
我于是不用沾染上那些恶心的粉尘,像是烧焦的躯体被用锤子一点一点细细的砸碎,碾成粉末,然后被人笑着洒向空中,落到地面上,经过雨水浇灌,长出什么邪恶的东西来。
但同时,我接触的时间又极短,于是这种感觉在我面对刺眼的太阳时又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最后视线放到前方的拉普兰德身上时,又带上了一点说不出的可怜意味。
连她这样的人,最后也会成为这样的东西啊。
于是,我又生出了一点怜悯来。
倒不如早早死去,也算了结个干净。
拉普兰德开车继续上路了,我不敢坐到车子里面,只好在外面隔着几米远,飘荡着跟着她。
她有时候晚上会跳到车顶上,左腿曲着,右腿随意的耷拉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靴子底部敲打在车子的铁皮和玻璃上,发出不好听的沉闷的声响。
她手里拿着我不认识的饮料,我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来那东西好不好喝,她很多时候总是一副表情,笑的有点戏谑有点玩味,又带着点无聊。
她笑起来的时候,我总是会下意识的避开,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到发怵,带着我不愿意承认的一点畏惧。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杀人时常带的表情,但我总是反应慢一拍,于是总是意识不到。
拉普兰德仰头喝完了最后一点饮料,把空罐子远远的抛开,然后她站了起来,在车顶上。
她总是剑不离身,很多人都会这样。
于是她很轻松的抓到了放在车顶上的银剑,她把那柄在月光下显得出奇漂亮的剑拿在手里,哼着小调在车顶上慢慢的旋转了两圈。
做这个动作时,她仰着头,微微闭着眼,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的裙摆上渡上一层银色的圣洁的光。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我也没有见过多少人。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也说不出话,即使能够开口,在这个时刻我也只能沉默失言。
她跳下车顶的时候,我借着一点月光看到了她皮肤上生长的源石结晶,于是圣洁之物忽然就有了不完美的缺陷,那些石头附着在她身上,啃噬着她的身体和生命,又高高在上的给予她一点没有意味的技艺。
我于是又生出了一点惋惜来。
这片大地上的生物大多数让人反感和厌恶,像她这样鲜明的亮丽的,死了化作粉尘真是让人可惜。
第二天,拉普兰德继续开着车沿着路继续向前走。
我跟了她好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她是没有目的的。
她的精力真是好的出奇。
她杀人时从来不会出错。
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又开始接委托。
杀人,被围堵,反杀,用报酬换取食物。
这些事情组成了她日复一日的生活,重复只会让人感到无聊和厌倦,但这些东西来到她的身上时,又完全的变了个模样。
直到有一天,她遭到了刺杀,和之前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来人训练有素,神色沉稳,几人分散着站开,从几个方向完美的堵住了她的去路。
有人恭敬的低头喊道:“大小姐,老爷让我把您带回去。”
拉普兰德举起了剑,直指那人的眉心,她不在意的笑,说道:“放心,放心……我迟早会回去杀了他,但可惜我现在没什么心情。”
这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对面几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就直接冲了上来。
那些人不敢真的伤到她,她又是对自己浑然不在意的性子,剑尖捅穿两人的身体后,对方眼里终于带了点忌惮,缓缓向后退去。
两败俱伤。
但拉普兰德伤的更重。
她用还算完好的右手给自己血迹淋淋的左胳膊和大腿包扎。做这种事的时候,她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缠绷带的时候微微扬了下眉。
我忽然不知说什么好,血迹蔓延在她的肌肤上,向下流淌,在地面上积起一片,刺的人眼睛生疼。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浑浑噩噩的在想什么,可能是生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念头,于是我再回过来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半个左手的颜色都变淡了。
如果说作为一个魂灵,我的颜色是透明的白,那么现在,我左手这部分都要浅的消失了。
我下意识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记忆趁虚钻入我的脑海。
我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被这个人,这个刚刚战斗完,虚弱的呼吸带着喘息的满身是血的人,一剑穿透了整个喉咙。
而我刚才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