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来客栈离开后,含珠没急着回明月楼,反倒去了街上,找到卖冰糖葫芦的好婆。
含珠偏头,疑惑不解:“你在说什么?”
清朗的男声响起,语气却十足桀骜不驯,眼高于顶,好似这串糖葫芦被他瞧上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顾从璋怕含珠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便连连点头,出声应答:“帮,我帮你。”
“好了。谢谢。”
“爷您怎么又乱跑!可把老奴急坏了……”
含珠不愿意跟他浪费时间,正想敷衍几句离开,谁知没等张口街道那边便涌来一大波人,有带刀侍从和老迈管家,齐齐追上来围住少年。
面前男子大概尚未及冠,头发只用织锦祥云纹发带束了一半,插了支看起来便价格不菲的金簪,剩下一半狂放飘逸地坠在背后,随着微风凌乱扬起。
含珠一走,那少年倒不乐意了,他身高腿长,几步便追上了含珠,将他拽住。手底下圈住一截瘦得吓人的腕骨,少年愣了愣,看下去:“你也太瘦了,家里人不给你吃饭?”
说罢含珠转身便要走,岂料手腕却被人紧紧握住。他回过头,只能朦胧看见顾从璋的面容,他听见对方有些急切而慌乱地问道:“我可以去找你吗?”
“我还帮你摸了你的东西。”
说着他便要动手去掀,含珠一惊,连连退避三舍,同时开口道:“没有。”
“我知道。”
他是惹不起少年这样的人的,但他也懒怠同他谈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家里人不给吃饭已经是他能想出来最可怜的境遇了。
“那你还是把眼睛闭上。”
顾从璋不解,是什么忙,一定、一定要这般?虽然方才时间极短,可是他知道,是面前的人在亲他。
顾从璋一时无话。
含珠:“可以。”
于是一片黑暗。顾从璋恍然间又有种回到昨夜的错觉,他竭力让呼吸平稳,等待着含珠的到来。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闻到皂荚淡淡的香气,一下、两下,快而短暂,顾从璋甚至没有回过神来,便听见含珠对他说道:
见他不开口,含珠以为他反悔了,在帷幕下皱了皱眉,不满道:“是你说不遗余力帮我的。”
脸也生得极好,刀削斧凿一般凌厉,但由于年纪还小,便带着十足的少年气,眉下一双锐利凤目,全是恣肆狂狷的不羁,他见含珠一直看着自己不讲话,便挑了挑眉,道:“你不说话是对小爷我不满?”
含珠隔着帷布,看不太清楚顾从璋的情状,还以为他是拒绝,便最后道:“我还给你舔了。现在只是让你帮点小忙,你也不愿意?”
含珠常来好婆这里买糖葫芦,有空时也会去好婆家里看看,老人家年纪大了,总要有人偶尔看看才叫人安心,一来一去,好婆与含珠便熟了不少,像是忘年交。
他直觉《秀色集》还会给出与顾从璋有关的任务,“直接去草屋,每晚亥时三刻,我会去那里等你一刻钟。”
含珠隔着帷帽递了三文钱过去,好婆只拿了一文,然后笑着从草靶上挑出一串最红最大的糖葫芦,递给含珠。
“这串小爷要了。”
含珠:“……”
顾从璋瞬间感觉有火自脚底燃烧至头顶,烧得他心神不定,面酣耳热。
含珠声音冷静地回答,一边趁空看了看《秀色集》,进度已变成一次,他心下一松,接着便望向面红耳赤的顾从璋,“还要两次。”
顾从璋提起的心缓缓落地。
看见好婆递过来的糖葫芦,含珠藏在帷帽下的脸颊露出些笑来,他正伸出手接,冷不丁半空却横来一只养尊处优戴着玉扳指的大手,劈手夺过。
好婆年纪很大了,雪鬓霜鬟,皱纹在瘦枯的脸上爬满,但她身上总是甜甜的,大概是做糖葫芦时沾到的糖水。
少年:“原来你会讲话,我以为你哑巴呢。”
一锭银子落到好婆怀里,含珠也就咽下了喉间的话,抬眼看了过去。
没等与好婆叙旧,含珠从草靶上拿下一串糖葫芦便走,少年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大概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出门游街打马,兴致一来便随心所欲,大散家财。
“你怎么不讲话?”少年迟迟没得到回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语气也盛气凌人起来,“在破帷帽底下骂我呢?”
“您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夫人交代啊!您是要我的命啊!”
含珠被人群挤在外面,零零碎碎听见几句:
顾从璋后退一步,有些脚软地坐在榻上,闭上眼睛。
没再听下去,含珠便离开了。尽管那位老者已经
含珠挣出来,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从璋合眼深吸一口气,心跳如擂鼓:“我并非轻浮浪荡之人,还请阁下不要戏弄于我。”
“我救了你。”顾从璋迟迟不开口,含珠心里有些不定,于是出言道。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就出来逛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