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等人正在吃饭,薛姨妈笑道:“上回本想借柳相公亲事重谢,却不想后头又出了变故。如今蟠儿已经成家,柳相公也该寻个好的成家才是,才显得不寂寞呢。”湘莲听出薛姨妈话音,笑道:“多谢夫人关怀,只是如今我孑然一身,萍踪不定,倒也逍遥自在,于亲事一面并不急于一时。”薛姨妈道:“话虽如此,然而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羡鸳鸯不羡仙。但凡世间男子,那有不爱娇妻美色,不想成家立业?便是那盖世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湘莲一时语塞,薛蟠只道:“妈妈何必这么着急?柳二弟年纪轻轻,难道还愁娶不到好的?更何况我这二弟志向远大,立志要娶一个绝色女子,妈妈若是催急,叫他草草娶了了事,岂不是辜负了二弟?”薛姨妈见薛蟠替柳湘莲遮掩,又气又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外面吵吵起来。
原来金桂直奔薛姨妈院子里来,她是个泼悍跋扈性子,又见她怒气冲冲,一路上竟未有人敢去拦她的,是以叫她一路闯进院子里来。柳湘莲见金桂进来怒发冲冠的模样,虽然脸生,却也猜着金桂身份,连忙站起打拱道:“嫂子安好。”金桂却见着湘莲便骂:“呸!谁是你嫂子?好个不要脸的家伙,外头缠着我汉子不放,如今都偷到家里来了,世上竟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湘莲听金桂抢白,脸色难看,薛蟠急道:“谁将他放进来了?还不快拉出去!”金桂转头立刻啐了薛蟠一口:“你做的好勾当,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来拿我的主意了?如今嫌在外头偷吃不香了,倒要拉到家里来光明正大吃给我看了。这几年在外头相与的都是些粉头戏子,连一个正经的也没有,还嫌不够,连家里都要做起那窑子生意来了!”他一通撒赖放泼,将好好一席饭闹得乌烟瘴气,竟也没人敢去拉扯他出去,若有上手拉扯的,必遭金桂一通斥骂:“呸!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来拉扯奶奶我!”一个丫头被啐了一面唾沫,呜呜哭着不敢吱声,其他人再不敢拦,金桂便叉腰高声骂道:“我的脸如今是不要的了!这家里头已经是逆天犯顺颠倒阴阳的了。女人守着屋子里的活寡,男人倒在外面亲嘴摸屁股,倒不如趁此闹一场,若看不顺眼的,就一刀杀了我,给这贱人腾位置出来,叫他一个大男人也来作这闺阁妇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没脸?”
薛姨妈被金桂闹得又开始肋疼起来,薛蟠气得跳脚,骂道:“我何曾要休你?又何曾要杀你?你这般黑白颠倒,在自己屋里闹一场也罢,如今闹到妈妈这里来,到底是谁丢人?”金桂又骂:“我为什么丢人?把他拉到家里来的又不是我!你们一个个狼子野心,打量着我是好欺负的,个个把我蒙在鼓里,想神不知鬼不觉暗渡陈仓,悄俏就把人给领家里来了,告诉你,我不干,若叫他入门进来,我便天天在这撕闹一场,看谁横的过谁,谁丢的起这脸吧!”薛蟠亦气得心肝疼了起来,偏偏当着湘莲的面不好退缩,于是上手扯住金桂,拉拉扯扯将金桂带走,屋里一时剩下薛姨妈和柳湘莲,薛姨妈气得心疼,正叫丫头顺气,柳湘莲才被金桂混骂一番,十分尴尬,却又不好告辞。
薛姨妈略顺了顺气,叫其他人都出去,独与柳湘莲有话要说。那些丫头才走,薛姨妈却突然当着柳湘莲面跪了下来,湘莲大惊,立刻扶住薛姨妈,道:“夫人这是何意!”薛姨妈含泪道:“柳相公,方才席上想必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如今金桂闹了一场,虽也丢人,却也叫你看清了。我家实在不是一个清净地方,正妻彪悍,小妾厉害,蟠儿又是个气短性软的,从分不清轻重。原想着他娶了亲便长进一点,也该收敛收敛,那想如今却越发荒唐起来。”薛姨妈说了一堆话,湘莲已知他的意思,沉默不语,只将薛姨妈扶起坐下。薛姨妈拭泪道:“今儿我请蟠儿叫你来家里吃饭,原是想着吃完饭寻个借口支开蟠儿,与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与蟠儿相好,我是明白的,蟠儿任性,从不去想往后,做母亲的少不得替他操持几分。我原想着收你为义子,替你寻门好亲事,也算不辜负你和蟠儿这番缘分。可如今你也见到了,蟠儿娶了个夜叉,身边的人又多是不安分的,他如今一颗真心都拴在你身上,那些人怎甘罢休,与其眼睁睁看着蟠儿家宅不宁,来日惹出更大祸事,倒不如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先将你们拆散才是。”
薛姨妈说得情真意切,尽是一个母亲能为孩子所做最好打算,他含泪看着柳湘莲,眼中尽是慈爱,道:“我知你和蟠儿是真心相好,蟠儿是个恋新忘旧的人,从前那些女子,那怕是他屋里的秋菱和宝蟾,就连现今这个正头夫人,那个不是情浓时又疼又爱,新鲜过了便抛在脑后一概不理。他夫人虽然泼辣,却也可怜,落到蟠儿手里头,白白给蟠儿糟践了。蟠儿得此,是他的因果报应,我不说他。可是你是个好孩子,我知蟠儿真心待你好,叫你舍他,你必不舍的,若你是个女子,我定叫蟠儿将你娶进来,没有一个不字,可你到底不是女子,蟠儿若是与你不过一时情好,我也一概不管,可如今蟠儿为了你,倒将家里头全撇了干净,一日日只与你厮混相好,男不成男,女不成女,如此下去,岂非酿成大祸?今日请了你来,却与你说这些难听话,是我对不住你,却也请你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思。若你真能舍了蟠儿,我